万般杂乱的思绪围困中,宋澜生出了一个念头:蔡华敬处心积虑劫持梅砚,其实是想要要挟自己。
“你想要报复朕?”
“对!”蔡华敬嗓门儿极大,他叫嚣着说,“老夫就是想要报复你,宋青冥,老夫这次赌上身家性命不要,也不会让你好过。除非你死,否则难消老夫心头之恨。”
家破人亡之恨,身残受辱之痛,此时全部加注在了蔡华敬的身上,他痛恨极了,恨不得将宋澜磨牙吮血,拨皮抽筋。
梅砚被他攥着衣领,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蔡华敬语气里的激动,似乎他等这一刻实在是等了太久,如今终于被他等到了。
梅砚的呼吸已经有些不顺畅,他觉得如果蔡华敬再不松手,自己不被利刃割死,那也要被憋死了。他轻轻仰了仰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宋澜脸上的神情,可以说是瞬息万变。
那步履维艰的少年郎多么小心翼翼,那叱咤风云的帝王多么残暴不仁,那窝在他怀里哭鼻子的小羔羊多么惹人同情。
他看着此时此刻双目血红的宋澜,心中的恐惧终于被彻底放大,也许这一次,他们不能活着回到盛京城。
蔡华敬想要的,是他们的命。
感受到梅砚温和的目光度过来,宋澜只觉得自己那颗躁动不已的心静了静,他的少傅说:青冥,别怕。
“哐当”一声脆响,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寂静。
是宋澜扔了手里的刀,他笑得有几分释然,对蔡华敬说:“行,但你要放了朕的少傅。”
梅砚一听这话,开始忍不住地挣扎,却被蔡华敬死死按住了肩膀。那迷药的劲儿还没过,他此时的力气压根不足以与蔡华敬相抗。
蔡华敬低头去看梅砚:“瞧见了吗梅景怀,他还真是肯为了你去死啊,老夫可太久没看过这样的热闹了——”
梅砚不住地咬自己口中的绢布,咬得唇齿间不停渗血。
就在他无助至极的时候,听到宋澜万分沉稳地对自己说:“少傅,朕说过的,要你安心受着朕对你的好,若是有朝一日朕要为少傅去死,少傅都不要不忍心,因为这是朕欠少傅的。”
若是有朝一日朕要为少傅去死,少傅都不要不忍心,因为这是朕欠少傅的。
要不是说不出话来,梅砚这会该把宋澜骂个狗血淋头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欠我的,宋青冥你欠我什么了要让你赔上一条命!
梅砚实在难以想象,如果宋澜真的在自己面前出了事,那会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他想象不出来,急得眼圈都红了,嘴角不住地有鲜血渗出来,却也不觉得疼,只是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喊出宋澜的名字。
“青冥,青冥。”
宋澜怔怔站着,好像看到了多年前,他的少傅淡笑着问他:“殿下有表字了么,臣为殿下取字可好?”
青冥。
“殿下无需自卑,你本就是天上天,包罗万象,令及众生,是这天下朝臣俯首跪拜的君王圣主。”
甘心赴死
宋澜已经扔了刀, 蔡华敬手下的黑衣人却不动,等了片刻,宋澜便主动问他:“怎么不动手, 你不是要朕的命吗?”
蔡华敬还是没有放开梅砚,他“啧啧”两声,忽然笑了笑:“宋青冥, 老夫要你自己动手, 为了梅景怀,你敢不敢交出自己的命?”
“老匹夫。”宋澜骂了声, 闻言也没有太惊愕,他此时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梅砚身上,生怕蔡华敬会伤着梅砚。
宋澜刚扔到地上的刀就在脚边, 他弯腰去拾起来,将刀尖顶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要有怎样的决心,才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放下一切,为了眼前人甘心赴死?
梅砚的眼泪决堤而出。
蔡华敬还在不断催促, 宋澜一双上挑的眸子却一直盯着梅砚看, 手上的短刃不断逼近心口。
穿破衣襟。
挑断织金底纹。
戳破里衣。
刺入心口皮肉。
似有一声悲恸的哭喊传过来, 是梅砚在哭。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那么一把推开了蔡华敬坐着的轮椅。木轮轱辘转了两圈, 蔡华敬一个踉跄, 匕首险险略过梅砚的脖子。
宋澜猛地收住了手,理智快速占据了大脑, 他用那把沾着自己的血的短刃刺了身旁两人, 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梅砚身边。
“少傅。”
四目相对, 温热的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