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两个字就对宋澜放下戒备,且一眼看出了梅砚与宋澜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
宋澜那时候年纪还小,总是羡慕自己的兄弟,他们一个叫云川,一个叫南曛,皆是天地万物中的好意象,偏偏自己单名一个“澜”字,就像是他父皇心中的一滴水,连半点波澜都生不出来。
自打宋澜得了“青冥”这个表字,腰杆儿都挺直了不少。
梅砚也因此名声大噪,那段时日盛京城里的官宦人家常常备了礼物上门拜见,为的就是求梅砚给他们的儿孙取拟字。
当时梅砚是怎么拒绝的来着?
“诸位大人请回吧,我此生只取得出一个青冥。”
他再也没有为别人取过字。
一如此刻,梅砚靠在屏风边上含笑摇头。
“我此生只取得出一个青冥。”
祈年
梅砚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宋澜是再不敢推脱,眼看着屋里一帮人是无论如何也要让自己给这孩子取名字了,只好深思熟虑了一番, 最后说:
“这孩子……就叫他祈年吧。”
梅祈年。
正如除夕夜那那首贺岁词一样,这是个怀着无数美好祈愿的名字,祈愿这孩子一生富足安乐无灾无难, 也祈愿大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梅砚与梅毓见惯了宋澜不着调的样子, 乍然听见他给孩子取了个这么好的名字,竟一时有些懵, 反倒是宋鸾音先先笑了笑:
“这名字好,祈愿我朝年年丰收嘛,我已经能够预见到我儿子辛勤耕耘的未来了!”
“……”
宋鸾音确是比宋澜还要不着调些的。
梅毓早已经习惯, 谢过了宋澜给孩子取的名字,又回身坐在了宋鸾音床边,语重心长:“不管怎么说,这孩子也是福大命大, 此番你没事, 更是苍天保佑。”
梅毓稳重惯了, 甚少会有这种伤情的时候,宋鸾音不由地垂了垂眼睛, 忽然问:“宋南曛呢?”
喜悦的气氛太过浓厚, 众人一时都忘了兴师问罪这回事儿,不等梅毓开口, 宋澜便说:“朕让他滚回国子监了, 你放心, 这次有他好受的。”
“不。”宋鸾音精神很不错, 语气却有些迫切, 求情,“这次也不能怪他,是我非要去捡那风筝的,他也不敢拦我啊,皇兄就别怪他了吧?”
宋鸾音这话虽是对宋澜说的,可说到最后却拉了拉梅毓的袖子。
梅毓叹口气:“此事确实怪不得南曛郡,你说要去放风筝,我应该陪你去的,是我的疏忽。”
宋鸾音又摇头,也不怪梅毓:“你在朝中政务多,哪儿能怪你啊。”
梅毓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起来,顺势将宋鸾音扯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握在了手心里,柔声道:“日后我多陪你好不好?我和祈年一块儿陪你。”
柔情蜜意,破了天荒了。
怀王见不得女儿女婿这么腻歪,抱着孩子就往外走:“孩子该吃奶了,我去看看奶娘找好了没有。”
宋澜挑了挑眉,也跟着出了门,只是走到屏风旁的时候肆无忌惮地握住了梅砚的手。
光天化日的,梅砚的脸色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就想把手缩回来,“青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呢。”
宋澜不为所动,看了看屋里正腻歪的梅毓和宋鸾音,又看了看抱着孩子笑得一脸满足的怀王,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站在门外的廖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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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澜问廖华:“廖华,你看我拉着少傅的手,羡不羡慕?”
廖华:“……”
宋澜看着廖华黑了个彻底的脸色,终于满意地笑了笑,堂而皇之地拉着梅砚就走了,上马车之前还不忘嘱咐廖华:“对了,你一会儿去国子监和宋南曛说一声,就说郡主虽放过他了,但朕没放过他,让他给他的小外甥打一只金锁,这事儿才能算完。”
廖华哭笑不得,却知道自己家的陛下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只好连连应下。
马车上,梅砚神情疏淡。
清俊的眉眼被银丝炭燃出来的暖烟缭绕着,玉人天姿也拢在氅衣风毛中,似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丝缥缈不可定,可嘴角的笑意又是那样明显。
一片静默中,梅砚忽然问宋澜:“陛下让南曛郡给祈年打金锁,自己又打算送什么贺礼?”
宋澜不答反问:“少傅又打算送什么?”
梅毓和宋鸾音的孩子是宋澜的表外甥,也是梅砚的亲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