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也看见了六翼天使本该洁白,如今却嗜血的宽大羽翼。
威廉则是自顾自抬起两根手指靠近自己的脸,直到指尖快戳进眼眶前才停下。
“炽天使。”
他说,“我知道炽天使案真正的第八个受害者是谁。”
“我的意思是说……炽天使案确实是有第八个受害者。但是他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什么卖花女。”男人说着跑向靠近窗棂的柜子边,从抽屉里拿出什么东西。
“钥匙。”唐烛的视线追着威廉的手,然后眼见着他蹲下身,打开了某个机关。
大厅内响起一些细碎的声响,像是滑轮工作时制造出的碾压声。
紧随其后的是正对着楼梯方向,缓缓升起的幕布。
那也是一幅画,只不过像是因为被玻璃罩与空气隔离开,显得没有那么清晰。
唐烛不认识那幅画,只能看出油画大致是被绘制在一张长四英尺宽三英尺的帆布上,画中是渔郎在月夜下打渔的场景。
“约瑟夫的《海上渔夫》。”付涼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耐心解释起来,“约瑟夫是英格兰有名的画家,毕业于皇家美术学院,这幅画是他的作品之一。他善于也乐于描绘水汽弥漫的场景,热衷于在光与空气身上下功夫。当然,约瑟夫还喜欢用画表达些别的东西,比如月光,你觉得那些月光怎么样?”
他听得糊里糊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打心里觉得这幅画很美,于是侧过脸不太好意思地说,“很……很好看。”
“先生……”威廉几乎要听不下去,想插嘴却被付涼的声音打断。
“嗯,是很好看。”
唐烛听见这个声音里带着的笑意,察觉出自己几乎完全不存在的美学认知,抿着唇不说话了。
“皎洁明亮的月光对比渔郎手中灯笼的微弱光亮,或许是约瑟夫想突显大自然的威力。可美也是威力,不是吗?”
付涼的话丝毫没有像是在自圆其说,又或是为了他找回面子,因为他现在说出的话是那么的自然平和。
“你把这幅画拿出来给我们看,并不是想显摆你从拍卖会上得到了它的事情吧?你想说什么?”青年的指腹轻轻在下颌处点了点,开口道:“比如,你所认识的第八位受害者和约瑟夫有关系。”
毕竟人们为了让自己讲述的事情充满故事性,都爱和名人们扯上关系。
威廉的眼睛一眨不眨看向付涼,点头道,“是,因为他就是约瑟夫的学生。”
唐烛莫名感觉有些气恼,往后退一步挡在付涼身前,双臂环胸道,“先生,所以你是怎么确定第八位受害者就是你口中那位知名画家的学生的?”
对方回答:“十年前,在约翰探长买下那幅画之后不久,我意识到将来殿下回到伦敦,如果还想解开炽天使悬案的话,就必须有人保留好所有的证据。当然,包括这份虽然看似没什么用的画。于是……我计划私下雇佣画家,去临摹一份一模一样的画。”
“可是你没有成功。”毕竟如果成功了,那幅画现在早已经被拿出来了。
“是的。我没有成功。”威廉斟酌两秒,继续说:“准确说,是在谈好所有事宜之后,那个人在听到我对卖花女的描述后忽然拒绝了我。”
唐烛:“你当时说了什么?”
“我……我只是按照当时探长的话,原封不动写信告诉他,这是个穿着靛蓝色裙子,篮子里有蔷薇花装饰的卖花女。他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男人的视线抬起来,“于是,我起了疑心。”
“你觉得他知道卖花女已经死了。”付涼索性也走到窗户边,慵懒地倚靠着墙壁往外看去。
“是,我猜测他除此之外肯定知道些别的。毕竟卖花女的死完全不像是在炽天使里其他七个死者一样,都那么骇人听闻。可我找不到证据……我想过直接登门造访,也想过去警局举报,但是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切。直到……”
威廉提起气,望向远在楼梯上的油画,皱着眉说,“直到我偷偷去了他的住所。”
那是一个下雨天。
……
伦敦的雨总没完没了。
阴云压顶,石板路上有人穿着黑色斗篷式雨衣跑进暗巷。他顺着手中纸条上的地址一路寻找,终于在街道内的一棵悬铃木下驻足。
站在树下向西望去,能看见小楼窗棂内隐隐约约露出的烛光。
没一会儿,正当威廉想靠近些看的时候,正巧有一辆马车驶来并且停在了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