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还活着没?”地窟之中,响起了回声。
片刻之后,在地窟深处,传来一阵动静,紧跟着便是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喊个什么?你这老匹夫死了,老道都死不了!”
从那一尊尊雕塑之后,踉踉跄跄地走出一个身影。那是个个头不高的老人,花白的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梳洗过,乱糟糟地都快成饼了,一件脏兮兮的道袍披在身上,腋口处都破了个大口子快开到腰间了也浑然不在意地披在身上。
这邋遢老道最醒目的还是那红彤彤的酒糟鼻子和迷迷糊糊的眯眯眼。若是有去过玄天观的人在场,定会惊讶地发现这赵府地窟之中的邋遢道人与京都之外那破败的玄天观观主青萍道长模样是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便是清萍道长左鼻翼的位置有一颗痦子,而眼前这邋遢道人则是在右鼻翼的位置有一颗痦子。
邋遢道人一出来,随意地坐在一尊石虎的背上,面对着赵成武:“老道在你这儿住了这么些年,也不见你来看望我一遭,今儿个怎么想起来见我了?就为了看看老道我死没死?”
赵成武把食盒放到他面前,打开最上面的一层盖子,从里头取出两瓶子酒来,在邋遢道人面前晃了晃:“找你喝酒,这理由行么?”
“那感情好。”邋遢道人顿时乐得眼儿都眯成了缝,兴奋地搓了搓手,接过了食盒,迫不及待地拎起酒壶,也不将壶中美酒倒到准备好的杯盏中,直接对着壶口仰着脖子便畅快得喝了一大口。
“哈!”他放下酒壶,砸吧砸吧嘴,不满道:“你这老匹夫,忒得不是东西,拿这东西糊弄老道我,你那藏的好酒呢?”
一提到这个,赵成武就嘴角直抽抽。他给自己倒了杯酒,浅尝了一口,捏着酒杯苦笑道:“没了。”
“没了?”
“唉,家门不幸。”前一阵子,赵瑾瑜刚在他那儿打完把他那藏的几瓶好酒全给撬走了,连个瓶儿都没给他留下。
邋遢道人撇撇嘴,只当是赵成武这老匹夫小气,舍不得他那几瓶好酒。他把食盒打开,将里头精美的佳肴都取了出来,左手拿着一整只烧鸡,右手拿着一只肘子,左一口右一口,吃得胡子上都泛着油量。
赵成武也不着急和他说话,喝着酒,看着他吃。
等邋遢道士吃得差不多了,胡乱得用袖子抹抹嘴,两只手在衣裳上蹭一蹭,这才有功夫和赵成武说话:“你来得也正好,就算你不来,老道我还得找你去。”
“怎么?”
“你得给老道我换个地儿了。”邋遢道人伸出手指,指了指上头,“这两日上面老有个娃娃盯着老道我这儿看,估摸着是发现这地儿了。”
赵成武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石窟的岩壁。不过他心知肚明,邋遢道人指的并不是这岩壁,而是更上方赵府后院。
此地位于赵府后院百米之下的地底,也不知道这老道是怎么探得清这上方情况。可赵成武却知道,这看似其貌不扬的道人,当真有这个本领!
他笑着打趣道:“你不是自夸就是九国柱亲至,也发现不了你么?怎么倒是被我家那小子察觉了?”
邋遢道人听他这般嘲讽,并不恼怒,只是困惑地看着他:“你家小子?”
“不错,我家小子。”赵成武说这话时,分外自豪,“三日之前,那夜袭赵府的高手,便是我儿子出手击退的。”
明明老子有这么棒的一个儿子,却没办法和人炫耀,反倒是被人同情摊上了这么一个擅长坑爹的儿子,足可想象这些年来他心里有多憋屈。眼下有一个可以不用去隐瞒的人在此,赵成武觉得分外畅快。
邋遢道人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似乎并不意外:“你这老匹夫确实是有个好儿子。只不过这些年过去,赵无极那杆霸王枪都已经能够匹敌阳仙了么?他才多大啊”
他喃喃自语着,却没有注意到当他口中说出“赵无极”这三个字之时,赵成武原本洋洋得意的表情瞬间凝滞,渐渐得阴沉下来。
“无极死了。”赵成武闷声地说着。
邋遢道人表情瞬间变得错愕,愣愣地看着赵成武,好半晌才猛地拉高了几个声调:“死了?!”
赵成武挥了挥手无力道:“死了都快二十年了,连副尸骨都未给老子留算了,不提他了。”
他似乎有难言之隐,并不大愿意提及这事儿。
邋遢道人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可突然变了脸色:“那白涟师妹”
楚白涟,赵成武的原配,也是邋遢道人的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