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梨花带雨地朝信王请罪。
“臣妾失言!求王上息怒!求王上息怒!”
看向王妃那沾着泪水的憔悴脸庞,想起这个女人的确是自己深爱过的女人,信王终是心有不忍,他维持着肃然神色,实际心中火焰已然消除大半,道:
“起来吧!”
“臣妾遵命!”
王妃站起身子,默默无言地站立在原地,一副听候发落的架势。信王注视着王妃,但注视着注视着,他就注视不下去了,他叹息一声,一挥手道:
“退下吧!”
“是!”
信王妃退了下去,信王捡起勺子继续吃着早膳,但本来就被他吃腻的早膳此刻就更显得毫无味道,他不经意就在回忆里徜徉起来。
曾几何时,他的王妃才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了这个最爱的女人,他甚至还向对方许诺过终生不会纳一名妾室,即便他将来有幸当上皇帝亦是如此。可时间过得太快了啊!珠玉般的容颜,终是被时间渐渐消磨,徒留下一副看到令他厌烦的面孔,再也不能让他提起任何兴趣。至于当初信誓旦旦的海誓山盟,更是不知被他丢到了哪个角落。
但这是他的错吗?他在脑子里沉思着。不!这不是他的错,自己给过对方留住他的机会,是对方没有珍惜好这个机会,始终没能给他诞下健康子嗣。他迫于绝后的压力才选择纳妾,沉浸在美妾的新鲜感之中,原先的发妻自然便会显得分外枯燥,这是哪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要怪,就怪王妃留不住自己,又怎么能怪自己呢?
想通之后,信王这心头就舒坦多了,自己这叫作宁负发妻不负祖宗,是真正的大孝,又岂是一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所能理解?随她去吧!
吃完早膳,信王决定在自己府上的园子里逛逛,他一向对那些花花草草等景物是毫无兴致的,他最感兴趣的还是珍禽异兽,在他这大园子里就豢养了不少的,如花豹、老虎、狼甚至是黑熊之类,都安排了专人看护。信王在参观这些珍禽异兽时,身边还跟随着他最信任、最衷心的护卫,宁默。
信王悠哉悠哉地在园子里头散着步,而宁默神情肃然,一手紧持着弓,一手紧握着剑柄,俨然一座移动的堡垒,时时刻刻警惕着四周,扞卫着信王的安全。有他在,信王只需要背着手往前走就是了,丝毫不需为他的其它位置担心,宁默会为他处理好一切,不会让半分危险伤及到他,这点他从来不曾怀疑过。
信王走过园子里关着老虎的区域,一只长相凶恶的老虎发现有人经过,隔着栅栏就向信王呲牙并发出沉闷的低吼之声,大有趁对方不备就冲上去将对方撕咬至死的架势。但这时,手中紧握大弓的宁默转过头来瞪了那只老虎一眼,这老虎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之物,立马就收起獠牙和眼神中的凶恶,若无其事地舔着爪子,看上去人畜无害。
这副景象也为信王收入眼中,并惹得他发笑。
“畜生!”
信王打量着那头老虎,朝栅栏逐步靠近,道:
“人前装得再乖,人后也依然是凶残的畜生!”
信王眼里透着轻蔑,当他要走到栅栏边上时,宁默将他拦住。信王看向宁默,宁默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信王明白对方的意思,抬腿远离栅栏。
除却那只凶恶老虎,这里还有不少老虎,但看上去都格外懒散,不带一点攻击性。这些老虎天天有人按时投喂,对它们而言,捕食反倒成为了一件没有用处的技能,但当它们脱离了这栅栏的束缚,安知他们还有无凶恶之本性?信王相信他们是有的,正如他相信,只要自己离开这监视的牢笼,一样可以恢复当初的英明神武之姿。
只不过……信王低头看向自己这越来越多赘肉的腹部,不免有些感伤。老虎啊老虎,不管当初何其之勇武,现如今还不是只剩一副懒散的面目?
信王转头看向宁默,他的这位侍卫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从皇子时期就跟随在他左右的老部下。此人神勇绝伦,射术无双,即便以一敌百依旧可以不落下风,当初信王挂帅南征景虏之时,宁默就曾冲锋陷阵、斩将拔旗,为抗击景军贡献良多,可现在,纵然也有着盖世无敌的武艺,宁默仍然只能陪着自己在这座王府里消磨时光,好比困在笼中之老虎。
信王长叹一声,向宁默询问道:
“宁默,跟在我左右,你后不后悔啊?”
宁默摇了摇头。信王得到这个回答,却并未显得有多高兴,他沉吟片刻,自嘲一般说道:
“为何不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