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双手,一触碰到公鸡那温热的身体时,我立刻便后悔了。
当老庞开始拔除公鸡脖颈处的羽毛时,我更是想马上就松开双手,飞也似地逃离那里。
但是,我没有。
我只是紧咬牙关,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恶狠狠地压着,公鸡的身体。
使出了吃奶地力气,握着那双触感粗糙的鸡爪。
听着公鸡那不停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咕咕”叫声,我不禁猜测到,是不是被我用力握着的疼,要比老庞拔它脖颈处羽毛的疼,更甚呢?
终于,它的脖子已经光秃秃的了。那圈裸露的皮肤,看起来与肉摊上摆着的那些同类,毫无差异。
前事已毕,老庞对我嘱咐了一句:“握住咯,千万别松手!”
我“嗯”了一声,并未言语。
当老庞提起那把,准备杀鸡之前,便在磨刀石上打磨过很久的菜刀时,我知道,最关键的一刻,终于要来了。
我屏住了呼吸,倾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和菜刀割着公鸡脖颈处皮肤的沙沙声。
第一刀划下去后,公鸡浑身剧烈地颤抖着,那有力地翅膀,努力地做着扑腾的动作。
可惜,我早已在老庞的指挥下,把握住了它的翅根。
公鸡的意识,虽然是在飞的。
但它的身体,已然失去自由。
第二刀划下去后,公鸡嗓子眼里的“咕咕”声,戛然而止。
我看见它的眼皮,无力地眨巴了两下之后,还是选择停在了睁开的位置。
一股鲜血,从它那已被割裂的喉管处,呲射而出。
老庞提示道:“接着碗!”
我又“嗯”了一声,将那些不断呲射的鲜血,对准了碗口“施放”。
我咽了口唾沫,想润一润干涩地喉咙。
却发现我的嘴里,比我的嗓子眼里还要干。
在我放血的时候,还能够清晰感觉到,膝下的公鸡,依旧做着垂死的挣扎。
它每动一下,我的心,就跟着抽动一下。
但我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全身心地感受着,那条鲜活的生命,从我手中,逐渐流逝的过程。
气氛异常安静,只有我的心跳声,还有公鸡的血液,呲在饭碗里的哗哗声。
看着逐渐升高的“液位”,老庞忽然嘟囔了一句:“不行,刀口还不够深,血流的太慢了。”
说罢,他一只手拿起菜刀,一只手提起鸡头,对着血流处,就欲补上一刀。
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敢”,我突然提议道:“这刀让我来划吧!我想试试!”
老庞停下了挥刀的手,看了我一眼。
对视间,我感觉到了,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满的诧异。
我知道,妈妈曾对他讲过许多,关于我的那些,“爱哭”的故事。
我还知道,每一个故事的结尾,妈妈都会感叹一句:“涯是个善良的孩子。”
我没来由地笑了一下,笑的很开心。
那一刻,老庞彻底的迷茫了。
这个在“缘”的口中,见到杀鱼都会哭到抽搐的,无比“善良”的孩子,正睁着一双“恶魔”般的眼睛,朝他讨要着菜刀,想要亲手终结掉,一只鸡的生命。
半晌,他摇了摇头,算做对我的提议的拒绝。
第三刀划下去后,公鸡还是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过了这么久,它依然活着。
或许,它其实早就死了。
从它做为一只“鸡”,被生出来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死了。
其实,我们都已经死了。
从我们做为“生物”,降临到这个“三维”的世界上起,我们就已经死了。
但若死亡永不降临,生存亦将毫无意义。
无论最后终结我们的,是时间还是屠刀。
都让我们的生活里,有了生出希望的理由。
当时的我,自然不会有如此深邃的思考。
只是从那以后,我终于有了一个,叫做“恶人”的,新的面具。
对这个面具的使用,几乎伴随了,我的一整个青春期。
每当身边有外人的时候,我便会将它牢牢地“贴”在脸上。
那只可怜的欢欢,便是在我决定开始“锻造”这张面具的过程中,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
当一片空间只剩下我俩时,我才会给予它最无限的宠爱。
可一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