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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今天是下雨天。
器材室里泛着难闻的铁锈味,雨滴噼里啪啦打在外面的雨棚上,偶然有闪电划过,将昏暗的器材室映成白昼。
像是校园恐怖片里常常会出现的情节,一般情况下,下一轮闪电劈过来的时候,就会突然有什么披头散发吐着舌头的女鬼赫然飘在空中。
陈锦之模样冷静地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她并不害怕,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鬼之类的生物。
前提是走廊没有传来一阵忽远忽近忽轻忽重的脚步声。
陈锦之听着这阵诡异的动静,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因为即便不是鬼之类的,也有可能会是个藏匿在校园中的变态杀人狂?
陈锦之想到前段时间出现在报纸上的那个通缉犯。
短暂的犹豫之后,她站起身来,冷静地从角落里抽出一根棒球棍。
那脚步声原本是从器材室旁边经过,却又在陈锦之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蓦然折返了回来,停在了门口。
“咚。”
铁门被叩响了。
这代表着来者知道有人在里面。
陈锦之紧张地握住了手里的棒球棍,在心里掂量着他如果破门而入的话,自己可有胜算。
“陈锦之?”
门外的人突然开口道。
熟悉的、冷淡的嗓音,字正腔圆的中文。
,!
陈锦之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她将手里的棒球棍泄气地丢回架子边,叮咣一声。
“苏成意,你要死啊。”
这是两人在换座位之后的第一句对话。
“你害怕了?”
门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
听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
“没有。”
陈锦之轻轻出了口气,靠着铁门重新蹲坐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缓过劲来之后,她又忍不住问道。
“猜的。”
苏成意听到她的声音降低了几分,猜到她这会儿大概是坐下了,便也顺势靠着门坐下来。
两人隔着厚重的铁门,形成了一个背靠背的姿势。
“嗯。”
陈锦之当然知道他在糊弄人,所以也只是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
她这会儿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明明跟苏成意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事实上,从头到尾两人也没说过几句话。
但是现在说起话来,却丝毫没有生疏和陌生的感觉。
他好像也不在乎眼下是个怎样的情况,就只是莫名其妙地找到了她,又莫名其妙地隔墙陪她坐在了这个雨夜里。
“我在图书馆看书,出校的时候碰到了一些人,听到她们在讨论着关于你的事情。”
苏成意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把书包放到一边,他胳膊肘里还夹着一本书,证明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听到说器材室之类的话,我就走回来了。不知道器材室的位置,所以绕了好几层楼,耽误了些时间。”
听完他的解释,陈锦之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方才的脚步声听起来那么诡谲,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的。
当真是吓人得紧。
但是苏成意回答完她的问题之后,就光速闭上了他那张好像涂了502胶水的金嘴。
于是气氛再度陷入了沉默。
窗外的雨没有见小的趋势,闷雷炸响,昏暗的器材室却不再叫人产生关于鬼怪的凶恶联想。
陈锦之还是习惯性地蜷缩起来,抱住自己的膝盖。
她在黑暗中垂下眼睫,好像从铁门的另一侧感到了属于其他人的温度。
这样的气氛说不上是很旖旎,但也并不糟糕,甚至有些叫人留念。
陈锦之听过许多人将青春形容为一场大雨,从前她不明白,现在倒是有些理解了。
应该继续找个什么话题的,陈锦之想,她以前从来不是会词穷沉默的类型。
只是太久没有和人这样说过话了,竟有些不习惯。
应该说什么呢。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等下雨停了,你会走吗?
当然,这些听起来稍微有些脆弱的别扭问题,最终全都被她否决掉了。
听到门外隐隐约约翻动书页的声音,陈锦之最后开口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