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杀好奇地问,自从顾剑门回了柴桑城以后就再没回过天启了,虽然他们有书信联系,但西南道和天启城有千里之遥,路遥车马慢,很长时间才能联系一回。
“请帖早就派人亲自送去了,如果顾家的局势已经安稳,他应该会来一趟。”萧若风将卷轴收起来放到一旁,“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就这么点时间插上翅膀也飞不回天启,我可不想一个人在路上孤家寡人地过年。”雷梦杀耸了耸肩,“初二心月应该就带着寒衣到剑心冢了,这里离剑心冢只有一日的路,初一出发赶过去正好。”
去早了,他怕被那位不怎么待见自己的女儿奴岳丈赶出来。
“你说你和东方成亲这么大的事,她家里一点都不知道,等知道了会不会提剑砍了你?”雷梦杀一脸深意地盯着自家师弟。
当初他要娶心月的时候,可差点没被剑心冢的冢主给削了。
萧若风默了默,随后道:“不会。”
“你怎么确定?”雷梦杀瞪大了眼,“你都没见过她家里的长辈。”
虽然没见过,但是听东方既白提起过,她是孤儿,被收养之后有了师父师娘,还有个师弟兼侄子的弟弟,因为她常年待在归墟之海,一年到头见不了几回。听她说起来方家的长辈是不怎么管既白的事的。
估计就算他们知道既白在外成了亲,也只会觉得震惊。
单纯的,震惊。
外头传来士兵的行礼问安,帐帘一撩,风姿绰约的女子进了门,见雷梦杀在这里略略惊讶了一下,随后便同桌案后的人道:“青城山的道士还真是能掐会算,我刚想着要不要找人来做做法王一行就出现了。”
“那当然,青城山的掌教吕素真可是被朝廷封过四字真君的,国师齐天尘请了十二次都没能将他请到天启来。”雷梦杀摇头晃脑了一阵,“对普通人来讲,他就是神仙。”
什么鳏夫寡妇的,乱讲!
◎住我家对巷口的老谢,续弦娶了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老谢女儿上个月突然要说亲了,结果寡妇儿子在家里各种闹腾,你们猜为啥闹?◎
“哦?那他和李先生谁更厉害?”
“这……师父和吕真人虽是莫逆之交,不过应该还是我师父厉害些吧?”毕竟李长生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呢。
萧若风处理完手头的事便陪着东方既白去了趟澜江城,澜江城的城主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去而复返,但却十分欢迎他们的到来。
萧若风去同城主说澜江水神的事,东方既白则带着青蛟的头骨到了江边。澜江的水流相比半个月前已经平缓了很多,暮初和霜却抬着一个沉重的铁箱子放在她身边,箱盖打开以后,露出了里面一块比马首大出两倍的头盖骨,还有一对三尺长的蛟角。
暮初有点不解,他一开始以为是要埋骨的,没想到是沉江,“王妃,就这么让它沉到江底不会被水冲走吗?”
要是被冲走了,特地送回来的意义不就没了吗?
东方既白摸了摸冰凉的蛟骨,“蛇有蛇窟,龙有龙宫,你猜蛟住什么地方?”
“呃……”
她合上箱盖,望向波澜壮阔的江面,内力一起便将铁箱挥到了澜江上空。
暮初和霜却只觉得地面抖了抖,面前奔流不息的江水忽然停滞,连绵的澜江之中出现了一道豁口,露出了底下泥沙堆积的河床。蛟骨直坠而下,泥地塌陷,有所感应般地显出一道道深入地底的沟壑。
东方既白手一挥,停滞的江水便如落下的幕布般将一切都掩盖了。劫海鼓翼在江面上飞了一个来回,仰天长鸣一声。
她垂了垂眼,轻声道:“长风起兮越重浪,蓬山遥兮路漫长。魂归来兮渡沧溟,葬吾身兮墟海旁……”
这是蓬莱替亡人送行的悼词,每个人活着的时候都会念很多遍,死后也会有人如此为他们送行,送他们魂归墟海。
长风起兮越重浪,蓬山遥兮路漫长。魂归来兮渡沧溟,葬吾身兮墟海旁。
雄壮的海雕在空中长鸣,嘹亮的声音传遍天际。秦岭的某处,一个躺在树上打盹的少年猛地从梦中惊醒,差点从树上摔下来,他摸了摸鼻子,跳到树上望着天空盘旋的海雕,刚刚他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做梦吗?
忽的,脚下的树丛传来一些落叶被踏碎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野兽在悄悄靠近,他一低头,循着声响看向往两边拨开的灌木,那里率先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上面沾了很多草叶和泥土,隐约还可以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