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莫德里奇正在下车的途中,滚滚的都市车流在他们的身后远去,这就是密云山庄地位优越的原因之一,每当山庄的主人回到绿茵葱葱的庄园门口,就能够看到不远处大都市的人来人往,不时响起的喇叭声会让人产生一种孑孑乎遗世独立的空灵感。
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下雨了,连日来的晴朗天气虽然不错,可伴随而来的夏天触角总是令人燥热,久别重逢的雨水此时便会受到大地生灵的诚挚欢迎。
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欧琛了,无论是核心星域、边境星域、外国星域,这些东西渐渐地都成为了记忆里的书,落满了灰尘,无人去打扫。他如今老了,老到下个车都需要有专门的保镖来搀扶,说不得还得用上悬梯,加长轿车用悬梯想来就是一个可笑的想法,说不得那些老朋友在自己死后会借此怎样打趣自己。莫德里奇的腿脚颤颤巍巍地触到了满地水流的地面,卡尔斯兰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他的腰身,在眼看着他就要跌坐下去之前保护住了他。苦笑一声,莫德里奇只能轻轻拍了拍自己这位保镖的肩膀,卡尔斯兰的表情严肃,他能够敏锐地意识到,这位自己最尊敬的议长,身体健康状况是真的日益恶化了。
年轻时的莫德里奇可不是这样,他从上初等学院开始就是学院的运动健将,到了中等学院后更是龙精虎猛、活力四射,一身肌肤呈现小麦色,身姿挺拔,相貌英俊,在那个青春荷尔蒙满溢的年龄,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为他痴狂。他在山川大河中进行着各式各样的探险,锦绣河山就以繁华的色彩回应他的勇敢;他在悬崖绝壁上攀爬、在白雪皑皑中疾驰,生命就以最壮丽的演绎给予他灵魂的浸染。他坐在皇城享誉盛名的顶级餐厅中享受着今早凌晨刚从工业舰活物库中卸下,被远道邀请而来的主厨做成一道道佳肴的各星域特产,每天的酒杯对面都是不一样风格的女孩,她们临行前待在宿舍几个小时,小姐妹们出谋划策,精致地妆点修饰那本已极美的面容,每个女孩都像是赶赴战场的死士,都抱着必将他斩于裙下的决意。
现在这个时候回想起来,那些花枝招展、香水味沁人心脾的女孩都是美好的青春回忆,莫德里奇已经快要成为腐朽的枯骨,却仍然乐于回味这些甘甜。
作为帝国议会议长的他是这座辉煌都市的第二至高者,想要什么都会有人给他送来,那些女孩说到底也大多数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美貌终归是浮华在表面的颜料,最后还是要随着时间沉入深不见底的水里,他都不需要用强,就算是以他现在的样子,只要某一时间振臂一呼说要和人约会,无数正值年华的女子都会争先恐后地往他的怀里钻。
他感觉到了某种无可言喻的悲伤,这种悲伤不知缘何而起,或者缘于一切而起,是不断俯冲到地面撞得粉碎的雨,还是这金碧辉煌但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皇城,这座代表帝国权力核心的大都市住着超过3000万人,却像是一座鬼城,匆匆来往的车流人流就像是死亡之海中的鱼,毫无生气地行进着,被困在这日复一日的轮回之中。
他记得自己上高等学院那会儿去参加各种学生组织,总是心怀着一腔热血,在各地搞演讲和辩论会,针砭时弊,愤而高歌,现在会想起这些就像是自己的黑历史,虽说这很令人想要逃避,可正是这些东西塑造了他。少年不是某个人的代名词,它就像是只存在于春夏之交的鸣虫,季节变换便会死去,转眼一年过去,又会有新的幼茧破开,再次迸发出生命的力量,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年轻的人。
踩着雨水的莫德里奇顶着山庄刮起的风站直,卡尔斯兰拿着从车架中抽出的雨伞撑在他的头顶,雨水跟在风的身后斜斜蔓延,打湿了他这位保镖的后肩,可这个年轻的男子似是完全没有被淋湿的感觉,明亮清澈的眼神中只有抗御八面来风的坚毅。
“把伞斜着点吧,遮罩的面积也大一些。”他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说完这句话,莫德里奇木然,他惊觉自己说了句多余的废话,因为这样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已经重复了上百遍。
“先生,我们还是快进去吧。”卡尔斯兰的回答如他所料,还是那样的古板固执、装聋作哑。
莫德里奇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的姿态,想起了曾经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陆军特战战士。陆军和海军是帝国分工不同的两个军种序列,不过这两者之间也并非那么的泾渭分明,陆军中的一些后发优势人才可以特批进入海军,海军中的一些因为各种原因退伍或者转隶的人也有机会进入陆军,里面的门道并不复杂,这些转隶陆军的海军战士一般是出现了严重的精神问题,无法在除了军队以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