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即将弯腰打开盖子的一瞬间,一道冷冷的短光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下意识地丢了火把,捂着脸跪倒在地:“我的眼睛!”
另一人遽然转身:“什么人!”
几乎是同时,一只火把迎面丢了过来,他倾身一避,再抬头时,就见同伴已经倒在了地上,一个身形瘦削的黑衣人用膝盖压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扯开他脖子上的铠甲领,另一只手中寒芒一闪,鲜血四溅,一匕封喉。
士兵大惊失色,正要高呼来人,就见那黑衣人一眼瞥来,手中匕首一掷,直奔面门袭来。
若那匕首冲的是脖子或胸口,都会被铠甲挡住,可偏偏冲的是暴露在外的面门,他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痛,只听得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仿佛整个脑袋都被贯穿。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已经说不出话,面上肌肉每动一分,便是痛不欲生。
那年轻人提了手下亡将的长/枪走来,将他逼退到墙角。
他这才发现,这黑衣人长得竟然和床边那具尸体颇为相似。火光映照之下,他脸上血迹斑斑,杀人手法之娴熟凌厉,与他们这些正统军伍出身的人大为不同。难不成,这行宫之中,还另外藏了一群刺客?
他想问问对方想要什么,却口齿不清,只能用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
那黑衣人只冲他冷笑了一声,举起长/枪,朝着他的左胸,用力地、狠狠地刺了下去。
那薄薄的铠甲,能挡得住飞来的匕首,又岂能挡得住精炼的枪尖。
噗呲一声,她刺进去,又拔/出来,血肉翻卷,溅在她的黑色衣襟上,像是沾了夜雨,晕开点点的水渍。
火把散落在地,悄然点燃木质的床榻。
她丢掉长/枪,朝衣箱走去。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从地底下望来,惊恐地与她对视。
阿姣现在略微冷静了下来。能在这里出现的小孩,想必一定是哪位皇子了。
话本传奇里总写皇宫里有密道,专供贵族逃生,说不定这行宫里也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密道出口会在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只有皇子一个人逃了出来。
如今这小皇子亲眼目睹了她杀人,不知会留下什么祸患。若是要一起杀了他,稚童何辜,她下不去手;可若是带他一起走……开什么玩笑,天都要变了,她带个前朝皇子在身边,是嫌自己命长?
正迟疑间,就听那皇子怯怯地道:“……着火了。”
阿姣扭头望去,屋中确然已经起火,但那火烧得并不算太快,她若想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又回过头,去看那小皇子。
“你杀人了。”小皇子忍不住望了一眼身边被割断了喉咙的士兵,往里缩了缩。
阿姣蹲下身,道:“殿下,他们是叛军。”
“……我知道。”小皇子仰起脸望着她,她这才发现他脸上沾了不少尘土,想来在密道里走得很是狼狈。
“你杀了他们……你是来救我的吗?”小皇子问。
阿姣心道,这小皇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宫的,居然如此天真好骗,在他眼里,莫不是世上只有叛军和护卫两类人?
她不愿久留,只道:“殿下,我出去看看。”
皇室纷争与她无关,怪只能怪这孩子太倒霉,是生是死,还是由老天决定罢。
她刚跨出门槛,就听到小皇子的声音细若蚊蚋,仿佛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我害怕……你可以带我去见母后吗?”
阿姣脚步一顿。
母后?
她猛地转身,快步走回衣箱旁边,惊愕道:“你是太子?”
小皇子茫然地望着她,仿佛不明白她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
她一把推开衣箱,这才看清底下原来是一圈石头做的井沿,经年累月,已经被磨得快要和平地融为一体,而那小皇子正灰头土脸地跪在被填平的枯井里头,身边散落着几块零碎的银钱和首饰。
她连忙伸手将他抱了出来,掸去他衣上泥土,发现他身上锦缎绣的正是金光灿灿的四爪蟒无疑。
她心思急转,先前所有念头登时打消,再抬眼时,已然是眼眶泛红。
“太子殿下,竟真的是你!”她去摸他的手臂,“可有哪里受伤?”
小太子摇了摇头。
他抓住她的衣角,仿佛将她当成了什么救命稻草:“是母后安排你来接我的吗?她在哪里?”
阿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