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小弟，跟上了。”
罗明义的声音打断了迟重林的发愣。
他收回落在身后的视线，应了一声。
冰湖之上，一道金色光虹划过青灰的浑浊天际，追上前方的几人。
他们正在横跨归虚湖。
昨夜“陈泫”出现后，将半死不活的王赞丢到他们之中。报完名号后，他拿出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小瓶，瓶底残留着一些清亮的液体。
在场的几人中，除了李浒外，恐怕没人知道那是什么。
“雌性鲛人的尿液。”假陈泫看着那小瓶，两指捏着瓶子的细颈缓缓转动，沉声道，“本座从他身上发现的。”
他所指的人，正是仰面倒在雪地中，生死不明的王赞。
“……”
此话毕了，众人的神情皆是一沉。
他们都不是傻子，对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他们要是再听不出来，这么多年恐怕也是白活了。
妖兽终归也是畜生，拥有身为兽类的本能。鲛人雌雄同体，在一年的不同时节，会随着气温的变化而转变性别。气温上升时，鲛人群会陆续变为雌性；气温下降后，则会集体成为雄性。
如今正值严冬，在这种缺乏异性的季节，雄性鲛人闻到雌性鲛人的气味会立即发情。
当兴奋的雄性鲛人冲出巢穴，寻着气味传来的方向，不仅没有找到心心念念的雌鲛，反而见到几个人族修士，那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狂热的欲望无从纾解，就会化为更加疯狂的暴怒。
迟重林低头摸了摸眉弓，此时心中的情绪不免有些复杂。
那王赞夜里在他们帐外的异常举动，多半就是在将雌性鲛人的尿液洒在他们附近了。
这估计也是那几只鲛人一直追着他们打的原因。
可是他们今日才刚刚抵达崖顶，按理说根本没有接触鲛人的机会。
那王赞身上的鲛人尿液从何而来？
若非鲛人除百剑乡外还有其他栖息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曾与鲛人交过手，并且收集到了雌性鲛人的尿液。
想要取到这种东西，必然要深入鲛人巢穴腹地。
但鉴于王赞的修为和头脑，绝不可能在众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从鲛人巢穴中取得尿液，并全身而退。
这东西极有可能是别人给他的。
尽管王赞与李浒二人联手的可能性极大，但鉴于此时两人一个半死，一个半疯，此事一时也无法求证。
不过，若这东西真是李浒给王赞的，那李浒本人先前所说的话，多半都是造假。
李浒极有可能在几年前进入过剑圣陵墓，而并非他与众人所说，自己在与鲛人的斗法中战败，仅止步于归虚湖。
再加上诸葛十七使完搜魂术的反应……迟重林眼角的余光扫向地上不断抽搐的李浒。
恐怕此人，当真知道些什么。
在丢下王赞后，假陈泫并没有与他们进一步接触的打算，似乎特意送人过来只是心血来潮。
反倒是诸葛十七主动留住了假陈泫，邀请对方与他们同行。他的意图很明显，想假借陈泫的力量渡过归虚湖。
假陈泫也知道诸葛十七的意思，当即提出了条件：众人进入陵墓后所得的宝贝必须由他先行挑选一件。不过，他只负责带众人渡过归虚湖，如果之后众人遇到其他危险，就与他无关了。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诸葛十七几乎没有犹豫，当即就同意了。
这才有了如今的情况。
那假陈泫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将那鲛人群全部压制在巢穴内，叫众人没费半点功夫就飞过了本以为生死一线的归虚湖。
迟重林飞至队伍末端，抬手遮挡割面而来的朔风，低头向脚下冰封的归虚湖望去。
与他想象中不同，就眼前的景象而言，归虚湖并不算特殊。
它的湖泊大小比赌市的天湖要小上几圈不止，表面被厚厚的冰层和积雪覆盖。湖心缀一点小岛，在空中看去，如同珍珠落玉盘一般，与寻常的湖心岛无异。
不过，飞下崖顶后，迟重林也总算见识到了那传闻中的剑圣遗笔。
顶天耸立的崖壁上，昨夜的暴雪过后，雪落岩缝，勾勒出两个刻在岩壁上的“归虚”二字。
那浑厚苍然的剑气，直至百余年后的今日，仍能清晰感知到。
归虚湖不大，不消多时，众人就在湖心岛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