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灿没有急着追问,他坐了下来,安静地看着方仲信,一言也不发。
方仲信纠结得极是痛苦,容颜惨淡,顷时间看上去像老了二十岁,给人以无比的疲惫和沉重之感。
“他要干什么,他到底要干什么?”方仲信像疯了似地喃喃地念着,手脚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反复地念喃了将近五分钟,才像泄气的皮球般瘫坐在了椅子里,愣呆呆地出起了神。
王灿这才问道:“他是个很可怕的人?”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吓了方仲信似的。
“可怕?”方仲信真像是老年痴呆了,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体会出‘可怕’是什么意思,摇头道,“不,他不可怕……是,他很可怕,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么可怕的人!”
“到底是可怕,还是不可怕呢?”王灿也被搞昏了头。
方仲信逐渐回过了神来,但依旧惊魂难定,脸色时青时白,“我说他不可怕是指他也是人,血肉之躯,拥有七情六欲,没什么值得怕的。说他可怕,是指他很聪明,非常的聪明,意志又坚定,只要是认定了的目标,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实现。在这方面,他跟你很像,简直像极了!”
王灿暗拿自己跟秦岳比较着,却没有比如一丝半点相似之处,只得摇头道:“不,我跟他不是一类人。他是不是已经被你逐出门墙了,为什么?”
“不错,早在24年前他就被我逐出门墙了。为什么?为……因为他触犯了门规,必须将他逐出门墙!”
王灿从方仲信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和难过判断出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但方仲信将溜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就说明他有难言的苦衷。既有苦衷,又何必追问呢?更何况他今天来并不是了解秦岳因何被逐出青城派,而是打听这个人的性格,以便调整对神武科技的进攻计划。
“你说他很聪明,聪明到什么程度了?”王灿问。
“在你之前,我还没有见过比他更聪明的人。据老货说,他的智商至少在400左右,绝对可以跟古往今来最伟大的智者相提并论。”
王灿缓缓地点头道:“如果他不聪明,岂能凭一己之力撑起神武科技的半边天来?400的智商!确实非常非常的惊人了!”
“除了聪明之外,他跟你最像的地方就是意志坚定!他是孤儿,又天生心脏缺陷,不到九个月就被父母遗弃,是我捡回来养大的。他自小羸弱,不能参加体育活动,上学后常被同学欺负,可每一次他都让欺负他的人付出代价,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再对他动手动脚了。或许是因为我的疏于教导,使得他养成了自卑又自负的性格,总是跟同学相处不好。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小学三年级那个冬天的学校运动会上,他们班各个项目都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士气很高,可有几个同学讥笑他是班里的累赘,说如果没有他,他们班一定能够拿下最佳团队的奖项,都冷言冷语地讥讽他。不到十岁的孩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闲气?竟然主动申请参加1500米长跑。老师们拦他不住,只得由着。一个几岁的孩子,又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别说是1500米了,就算是150米也跑不下来呀……”
“那他跑下来了吗?”王灿显然已经被这段故事给吸引了,不由对故事里那个拥有不幸身世的倔强男孩子大起了同情之心。
“跑下来了!没人敢相信他跑下来了!他不但跑下来了,而且还坚持到颁完奖才倒下。这简直不敢相信这得要多大的毅力才能承受不堪重负的心脏所带来的巨大痛苦。当我赶到医院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整张脸紫胀得就像涂沫了一层油漆,可怕极了。那时候的医疗条件多简陋呀,连个最起码的阑尾炎手术都没法做,更不要说心脏移植了。就在谁都以为他活不成了时,他竟然挺了过来,但却因为供血不足,导致几条至关重要的中枢神经坏死,下半身彻底瘫痪了。从那以后的十二年里,他就一直靠轮椅代步,完成了从小学到大学的学业……”
秦岳的体格虽说不上高大壮硕,但一眼看上去就给人坚毅健康之感,王灿委实没有想到,他最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时代竟是在轮椅里渡过的。
“或许正是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随意的疯狂,他就把全副的心神都用到了学习上。先是学医,学中医,然后是西医,再就是医学的各个分支,大学还没有毕业,他就拿到了中医内科学和西医神经外科学两个博士头衔。后来又转修基因科学,成为老货的助理,是老货利用基因科技修复了他坏死的神经,帮他重新站了起来。”
“难怪那么冷酷残忍的人会对教授如此的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