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近午夜时分,天气非常寒冷,她用冻僵了的手指,借着烛光(电灯早已断电)把信折好。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临街的大门上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打门声。
她的办公室离开临街的大门很近,打门声使她从椅子上惊惶站起。砰!砰!砰!老天,这样会把孩子们全都吵醒的!他们要给吓坏的!
“开门!开门!”又响又粗的男人的喊声!“开门!”
党卫军队长纳格尔也有自己的问题。
他有一个非同小可的难关闯不过去:指标没完成,而在天亮之后,一列没有装满的火车就要按点经过图卢兹。 巴黎主管犹太人事宜的党卫军头目正在大发雷霆,而这个地区剩下的犹太人随便怎么也凑不足规定的指标。他们要么已经化整为零,分散到农村里去,要么已经逃到意大利占领区。无论如何塞不满三个车皮。在图卢兹进行的这次行动,到目前为止仅仅搜捕到五百名,而巴黎要求的数目却是一千五。
不过还算幸运,根据图卢兹警察局的记录,如果加上孤儿院的儿童和工作人员,倒是可以凑到九百零七名犹太人。纳格尔经过巴黎批准,现在就要把他们统统带走,与此同时,另一支人马正对图卢兹再次进行仔细搜索,以便补齐剩下的不足之数。凡是犹太人,都不得以任何借口加以包庇。现在,这位党卫军中尉正坐在一辆停在孤儿院街对面的小汽车里,监视着法国警察去敲孤儿院的大门。只要稍有空子可钻,这些法国警察准会随便瞎扯一个什么借口,向他汇报说一事无成。但是这位党卫军军官就在那里坐等警察局长出来向他报告。
纳格尔教给警察局长一篇编得非常巧妙的鬼话,叫他去说:占领军当局需要孤儿院的房子当作德国伤兵疗养院,因此全体儿童和工作人员必须迁移到蒂罗尔的一个滑雪胜地去,蒂罗尔那儿的全部旅馆已经改为一个专门用来收容儿童的大型中心,那里有一所学校和一座医院,还有许多场地;已有成百名儿童从巴黎附近的儿童营地迁移到那里住下,巴黎附近的那些儿童营地要比这座孤儿院大得多。根据统一规定,遣送犹太人的时候必须编造一些借口,好使他们安心听话。 柏林秘密通令强调指出,犹太人天生轻信,尤其是对官方传达的消息,即便是一戳便穿的谎言,他们也是乐于深信不疑。这样做对于处理犹太人的工作大有好处。
孤儿院的门打开了,警察消失在大门里。纳格尔中尉坐在车里等待。他虽然穿着暖和的新大衣和羊毛衬里的军靴,却依然感到非常寒冷。他抽着第三支香烟,神经紧张,甚至想要亲自进去一下,虽然他的一身军装可能会使里面的犹太工作人员大惊失色。就在这个时候,孤儿院的大门又打开了,法国警察局长走了出来。
这家伙吃的虽是法国人的食品定量,居然养得肥肥胖胖,肚皮里的油水都来自黑市。他走到小汽车旁,嘴里一股大蒜气,报告说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孤儿院的职工马上就收拾行李,整理好孤儿院的全部记录材料。 关于要带走记录材料这一个花招,纳格尔曾经特别强调,为的是使这套骗人的谎话更加象真的一样。三点钟叫醒全体儿童,帮他们穿好衣服,然后让他们吃一顿热饭。警车和卡车将在五点到达,带他们去车站。六点,他们全体等在火车站的月台上。在苍白的月光下,看不清那个法国人的肥胖面孔上的表情,不过当纳格尔中尉用法语说了声“好”的时候,只见他那撇朝下的胡子往上一耸,露出了一副难看的苦笑。
一切顺利。火车将在六点三刻到站,那时候城市的大部分居民都还没起身出门。运气总算还好,纳格尔回去的路上在车里这么想。他要赶回寓所去小睡片刻,然后还得去忙他的工作。根据命令,送走这批犹太人的时候必须避免引起当地居民对他们的同情。 柏林曾经三番五次发出通知,警告说有可能发生不愉快的事件,如果在人口密集的地区白天押解儿童,那就更有可能如此。
事实上,那天早晨非常阴沉,火车进站的时候,几乎依然一片昏暗。犹太人不过是些憧憧黑影,一个个爬进了车厢。装运儿童的时候,为了加快速度,不得不开亮车站的电灯。根据大人们事先的交代,这些儿童两人一排,手搀着手,沿着斜面踏板乖乖地登上了货运车厢,那些年纪最小的娃娃则由孤儿院的保姆抱着。米丽阿姆。卡斯泰尔诺庆和小让走在一起。这样的迁移,米丽阿姆已经经历过好几次,所以已经习惯。这次迁移毕竟不象那次被迫与父母分开那么叫人难受;再说,搀着让的手,她也感到快乐,罗森夫人抱着一个婴孩走在他们后面,这也使她安心许多。
临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