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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凄迷,廊庑下挂着的角灯被风吹得一摇一晃。
沈明淑匆匆走进来,看见地上摔碎的茶盏,跪着的桃枝衣衫暴露,瑟瑟发抖地捂脸哭着,再见上首丈夫那铁青难看的脸色……还有什么想不明白?
“大爷,此事……此事妾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沈明淑咬牙,对着桃枝则是压低声音强忍着怒气,“蠢货,还嫌不够丢人,滚出去!”
桃枝正在委屈掉泪,闻言肩头吓得一哆嗦,抬头觑见夫人那张平静中隐含着风暴的脸,骇得心里打了个突,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夺门而出。
周妈妈将所有的丫鬟都赶了下去,门一关沈明淑就跪倒在了地上,泪眼濛濛地道:“大爷,是妾管教不严,令桃枝有隙冲撞了大爷,求大爷责罚!”
说着便“咕咚”一声磕头认错,裴元嗣神情稍缓,但依旧嘴角紧绷着,开口道:“你我夫妻二人,何必如此见外,起来说话罢。”
沈明淑不肯,执意在地上跪着道:“多谢大爷体谅,只明淑待大爷心里有愧,不敢起……大爷,您可是还怪明淑先前自作主张,帮您纳了阿萦?”
裴元嗣抿唇不语。
沈明淑泪水便滚落了下来,哽咽道:“大爷,我与您三年夫妻情分,您放心将裴家中馈交托于我,又三年不曾纳妾,待我恩重如山,若是能替裴家绵延子嗣,继承国公府家业,就算您为此怨恨了我、明淑死了,这辈子亦毫无怨言,死而无憾!”
她说得句句剖心催肝,掷地有声,很难令人不动容。裴元嗣看了她半响,叹道:“你何必如此,快起来。”
沈明淑心下松了一口气,这才红着眼从善如流地站起来,给裴元嗣亲手倒了盏茶递过去。
沈明淑当家这三年,裴家的确比太夫人赵氏掌家时规矩勤俭上许多,因此在此事之上,裴元嗣还是十分信任妻子,将茶盏放在一旁沉声道:“此事不怪你,是那丫鬟不轨在先,你处置了即可。”
这下沈明淑整颗心都放进了肚子里,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又忍不住试探地问了一句:“大爷,桃枝心怀叵测,我这日后是不能再用了,想着您如今也纳了阿萦,不如改日我再挑一位老实乖巧的丫鬟给您开了脸做通房?”
裴元嗣捏着茶盏的手就一顿。
他松开手,缓缓抬眼看向了沈明淑。
“夫人当真是这样想的?”语气微冷。
沈明淑犹豫着,点了点头。
“不必了。”
裴元嗣眼中闪过一抹讥讽,起身道:“你早些用膳罢,待会儿我还有些政务要处置,晚些过来。”
……
自沈明淑患病以来,即使裴元嗣留宿汀兰馆,也未再与她行过周公之礼。
今夜亦是如此。
夫妻两人同床异梦,第二天一早便裴元嗣匆匆离开了汀兰馆去上朝。
沈明淑喝完了周妈妈端来的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失神盯着药碗良久良久,忽苦笑一声,眼眶不争气地掉下泪来。
她此刻的心,应当比这碗药汁还要苦上百倍、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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菘蓝兴奋地告诉阿萦桃枝被发卖了的时候,阿萦正坐在窗下给弟弟沈玦做衣服。
她面上露出讶然的神情。
菘蓝说道:“姨娘就是太心软了,人善被人欺!奴婢早就猜到了,就她那般趾高气昂的人,迟早有这么一天!”
阿萦摇头笑了笑,继续研磨着随手在屋后小花园里采摘的花草根茎制作花露,低垂的眉眼安静而温柔。
前世桃枝被发卖,那是在她怀长女绥绥之时,桃枝听信了赵氏的挑唆与怂恿,反水将了沈明淑一军,去爬裴元嗣的床。
结果惹得裴元嗣震怒,也害得沈明淑在丈夫与婆婆面前颜面尽失,裴元嗣一连数十日都未曾再去过汀兰馆,气恼的沈明淑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桃枝身上,直接将其发卖去了窑.子。
这些还是她怀孕期间无意听小丫鬟们闲聊说起的。
桃枝的性子原本便是个注定按捺不住的,她又在送她用的花露里添了些分量极少、可致幻的春.药,言语相激之下,撺掇得她竟真去爬了裴元嗣的床。
阿萦轻轻叹了口气,原本桃枝可以多活半年,但谁叫她挡了自己的路呢?
怪只怪,她自己运道不好吧!
锦香院的庭院中载满了桃树与石榴,此时正是桃花初开的季节,树梢上粉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