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急着走?”那少将问道,“你留下来要干什么?”
“我们目的似乎都是一样的,都是想免除这个世界遭受末日的命运。”林三酒的每一个字,都会经由韩岁平的手,远远近近地回荡起来。那男人再怎么讨厌这一点,对此也束手无策。
“让你们来收拾我留下来的烂摊子,我怎么好意思?”她说到这儿,低声笑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是说我把这个世界搞坏了,那我就负责把它修好。”
“修……怎么修?”
“第一步,世间万事,不破不立。”
林三酒抬起眼睛,一边思索一边说:“反正如你所说,平衡也破坏了,那我正好可以彻底打碎你们建立的旧世界……然后,就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包括留下来的进化者,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吧。他们理应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状态,选择一个对待自己、对待他人的更好方式。我和我的同伴会给这个世界护航的……等重建新的平衡以后,这个世界的未来跟你们,跟我,就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那中年男人半晌没有说话,即使别人为他举起的伞遮住了大半灯光,林三酒依然能看清他攥成拳头、仍在微微颤抖的手。从他额头上、血管里涨起来的血色不是来自于恐惧,却是另一种东西——如同被夺去了口中食,而慢慢将视线聚焦在人身上的毒蛇。
与毒蛇不同的是,它太庞大了。
“……你是想推翻我们?”那中年男人慢慢地说,“看来你根本没有谈判的意思呀。噢,你的朋友刚来,还不知道吧?”
他突然笑了一笑,转头对斯巴安劝道:“你不走,在这里是会退化的。”
“作为枪,我不懂担心这么多。”斯巴安也朝他笑了一笑,还指了指林三酒:“你有问题,就去找拿枪的人。”
场面安静了片刻,只有暴雨打得对面的数把伞通通直响。
“你们太天真了。你以为换谁来,都能管得好这片土地吗?”过了两分钟,那中年人的声音,终于从大伞底下低低地传了出来。“你这样搞,这里马上就会陷入民不聊生的危险和混乱里……别的不说,你们知道教育怎么搞吗?知道经济怎么运转吗?知道我们毛细血管式的社会监控管理模式吗?你们一共四个进化者,说要帮四十亿人口重建社会,岂不是太可笑了吗?”
他顿了一顿,说:“你想要只手遮天、倒行逆施,绝对是不可能的,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维护现有社会秩序。”
是因为握有女越和丸青戈这两个人质,才给了他底气的吗?
这个念头刚一浮上林三酒的心头,却见空地上有一个人影突然动了——她现在退化成了一个普通人,对动态捕捉得不灵敏了,直到瞧见那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影冲上前去一挥胳膊,“啪”一下打在那中年男人脸上,这才意识到出了什么事。
那一下巴掌声,响亮地撕破了雨幕,回荡在城市上空。
“你干什么!”一个卫兵怒喝一声,伸手向她抓去——就在邓倚兰以为自己快被挨上、下意识一缩肩膀时,斯巴安的手臂已经稳稳地挡在了她面前。
才有人作势要举起枪来,就接二连三地僵住了。没有一个普通人,能够在他投下的影子之中动一动。
邓倚兰反应过来,冲对面的那男人狠狠地啐了一口。“放你的天屁,”她嘶哑着声音骂道,“我就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你给我听好了,我不同意!我老公也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他已经死了!”
不管怎么位高权重,那男人也只能僵立着挨她的喝斥。她好像在拿生命力作燃料,烧起了胸中蓬勃一腔火;每一次字尾的颤音都激得风雨飘摇,震得城市泛起嗡鸣。邓倚兰好像已经忘了世界,忘了明天,只为了要将话统统说出来——哪怕说完以后,就此永远沉寂在黑夜里,她也在所不惜。
不过有斯巴安在,她是不会有危险的。
林三酒想了想,转过身,低声嘱咐了季山青几句话。她身上的伤势已经减轻多了,但礼包果然一副不太情愿离开的样子,挨不过是她的请求,才总算趁无人注意时,转身消失在通往大海的方向——他对吴伦似乎有一种压迫力,他才一走,后者就轻轻凑了过来,叫了林三酒一声。
“怎么了?”她一回头,就意识到了这个姑娘正处于难忍的煎熬里。
吴伦垂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被冰凉的雨水打得不断发颤,湿透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
“对不起……我受了很多委屈惊吓和不公平,我也愤怒过,伤心过,连我妈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