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局一开始,林三酒就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压在意识力下的石膏碎块。
因为她要配合副本规则,把捉迷藏玩下去;所以当然要松开意识力,是不是?
林三酒一边数数,一边几乎难以压制住心中的焦虑了:只要捉迷藏一开始,她就会不由自主地遵守、配合副本规则……这样她还怎么找出离开副本的生路?
向看门老头描述“捉迷藏”副本的人,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庭院里一定还藏着某个她暂时还没发现的规律,或者关窍;如果别人能看出来,她肯定也能看出来。
林三酒或许不算足智多谋,却别有一种远超常人、近乎不可理喻的百折不挠。
由于意识力不足,不能同时抓捕碎块和开启拟态,在接下来几局里,她一边尽量恢复意识力,一边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一遍:从替换目标的雕像中寻找规律、用好几种手段攻击雕像、动手脚阻止过雕像复原、叫画师把碎石膏块吸引进画布里……
在种种办法无一奏效的情况下,她甚至还抱着“不试白不试”的心态,找了一大块床单,把小孩雕像和顶水壶女雕像的脑袋给包起来了——说不定这样一来,它们就看不见了呢?
再说,当包着床单的碎块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时候,不就一眼能看出来它们属于谁了吗?
谁也不能说她不够执着;发现床单被不知怎么扔到地上之后,她又拿上了画师的画具,在石膏雕像身上涂满了颜料——等到第十三局结束的时候,连小孩雕像都好像终于受不了了。
“你不要再搞这些无用的手段了,你看不出来吗,歪门邪道的办法都是不会管用的!”
一向笑嘻嘻、拿人当玩笑一般看待的小孩雕像,此时竟然生出了又烦又怒的迹象。这也是难免的,毕竟在半分钟之前,它身上还被画得乱七八糟,被颜料、床单、炮火、斧子都造访过一遍——能够完好如初地站在这儿,真要感谢它作为副本生物的身份了。
“我说过了,这是一个捉迷藏游戏,”小孩雕像喝道,“你就好好玩捉迷藏!你弄这么多花样,没有一个是跟捉迷藏有关系的吧?净做些无聊事!”
……被副本生物这样教训,倒还真是头一次。
被去掉了50%体力的林三酒,坐在地上微微喘息着,自己也快苦笑起来了。
她简直有个怀疑,要不是自己还没找到离开副本的办法,不能走,恐怕这小孩雕像都要给自己恭送出去了。
“啊!”远处的导师又叫了一声。“我知道了!”
林三酒唰地朝他扭过了头。“你有办法了?”
“捉迷藏啊!”导师激动地直在桥上转圈,说:“它刚才那几句话很有深意。你仔细想想,与‘捉迷藏’无关的事情,做了也没有用……那就是说,离开的办法,肯定与捉迷藏有关,是不是?”
“你不要启发我,”刚刚从一局捉迷藏里出来的林三酒,深知自己时间不多,怒道:“你就告诉我答案!”
导师两手一摊,说:“我就是负责启发激励你的呀……我也不知道答案。毕竟我只作为人生导师,只能给你指点方向,不能替你生活。”
要你何用。
林三酒扭过头时,小孩雕像好像也调整过来了情绪,又笑了一声,宣布道:“第十四局开始——你的运气不错,这一局你的目标又是鱼尾男雕像。”
还好……除了费点意识力,至少她不会被扣体力了。
林三酒尽量拖延着时间,想借着寻找的机会多恢复一点体力和意识力,慢腾腾地一步步走向庭院另一头的鱼尾男雕像。
与捉迷藏有关……与捉迷藏有关的事情,不就是一个藏,一个找吗?还有什么?
“藏”与“找”简直是最不费事的部分了,她走到楼身一样粗大的鱼尾前,停下了脚。
鱼尾男雕像躲在一根柱子后,可那根柱子只能藏住它手里的长矛。如果不是困在副本里,这一幕简直让人好笑,这也叫藏?
林三酒张开了意识力,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它一碎,立刻就能包住一包碎石膏。
但她在即将喊出“找到了”之前,却顿住了。
……对呀,这也叫藏?
捉迷藏、捉迷藏,不就是要藏起来吗?
这五座雕像,哪一个是真正地藏起来了?
她慢慢转过头去,对上了与树丛中探出来的那一张小孩雕像面孔。
如果它们不算“藏”起来,那么她到此时此刻所做的一切,又怎么能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