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男童像是没忍住似的,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好像是被挤出来的一道气音,又迅速捂住了。
什么意思?
林三酒浑身都毛了一下;二人对视了一眼。
“拿东西,”人偶师皱着半边眉毛,抬起了手。
林三酒的卡片从手心里浮出来的同一时间,眼前霎时就黑了;她甚至只看见了人偶师的手指搭上另一手的锁链。
“真够不要脸的,”林三酒低声骂了一句,“可你还能一直黑到副本结束?你总要亮灯的。我们等灯亮了再确认,不是一样吗?”
人偶师冷冷地哼了一声;副本男童却一点声音也不出了。
林三酒摸索着走到墙边,再一次将后背靠在墙上,长棍在身周挥扫起来。
见到人偶师之后,哪怕还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正主,她心里也安稳了不少;心里一安稳,脑子也活络了,还时不时地扫一扫头上,免得娃娃从天花板上爬下来。
就算黑暗中来了娃娃,也是一样要被打飞的。她只需要耐心等到灯亮的时候,确认人偶师的身份就行了——不管对面的人偶师听起来多像本人,反正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灯蓦然大亮了。
林三酒眼睛都被闪得有点花,但她仍旧看清楚了,人偶师手里多了一块样子眼熟的灰色软布。她的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里,冲他一亮掌心,感觉自从进了迷惑大宫殿以后,自己第一次真正地浮起了笑意。“果然是你啊。”
一般人确实也长不出那张嘴,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人偶师面色冷淡,看都不肯看她,好像刚才厨房里响起的只是蛐蛐叫。
林三酒又想拿话给他擦擦了。
“你不要往我身边凑。”人偶师瞥了她一眼,警告道:“不到最后一刻,不要碰我。最好也不要说话。”
最后一句左耳进右耳出了,林三酒想了想,反驳道:“可我们还需要一起走到客厅墙壁那里,中间如果再明暗几次——”她及时把“你被替换了怎么办”这句话,改成了:“我被替换了怎么办?”
人偶师半边脸上闪过去了一丝不胜其烦。
“你手里的棍子是拄着假装残疾人的?”他朝林三酒一抬下巴,说:“一人一边,握着它走就行了。”
“你们真的不要换模式吗?只剩两分多钟了。”副本男童冷不丁地插话道,“手拉手出去的时候,如果拉到的是娃娃,你们就都要被留下来了啊。你们现在其实也不敢完全肯定对面就是真人吧?只要一换模式,马上就可以保住自己一条命……”
人偶师听着听着,忽然慢慢地,温柔地浮起了半个笑。
林三酒对他的性格习惯已经相当清楚了,不用低头看,都知道他的手指大概正在缓慢曲张中微微发颤。她赶紧将长棍递了过去,说:“别生气,我们走吧。我觉得最后这一点时间,我们最好是尽量把副本内部走一遍,找找那两个娃娃。”
副本男童的话,既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找到了彼此,所以在急着打补丁;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找到的是一个娃娃,故意这么说,好让她放松警惕心。
按照这个方向思考下去,就是一层套一层没个完;她觉得,是该做出一点行动的时候了。
*
林三酒的声音完全是一张砂纸,她说一句话,就要给他皮肤都磨薄一层。
“果然是你啊”——走在路上时,一条下水道忽然掀开盖子,自来熟似的招呼你“今天吃了吗”,就是这个效果。
老实说,看见她手里确实有一张卡片的时候,人偶师都有点失望了;真是本人么,万一还有一点可能性,是个娃娃呢?
“我们等灯亮了再确认,不是一样吗”那几句话太长了,被打磨的都不是皮肤了,简直是他的神经末梢。等灯亮起来时,他几乎快要松了口气:用物品验证过身份,起码就不用再听她张嘴闭嘴没完没了。
如果只是说话倒还罢了,他最难以忍受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越是透亮明澈,有时候越叫他想要给那一双眼睛挖出来,用血染污它们,叫它们再也落不到自己身上。
人偶师其实很清楚,自己为什么受不了林三酒。
二人往外走时,娃娃屋的灯光又灭了。在黑暗里,他轻轻握着那根木棍一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走出了厨房,走进了客厅。
灯亮时,眼前是林三酒的背影,手臂朝后,攥着长棍;灯灭时,就更不用说了。谁也看不见他。
视力不断受扰,探测手段消失,副本地形又很大,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