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越听,就越觉得身上发寒。元向西不像是失去了记忆、或者患上了阿兹海默症,但他看见的一切,好像都让他怎么想也想不通;越是想不通,他就越在努力地试图破解出真相——可是,他能在“人有十个手指”中找出什么真相?
枭西厄斯的脚步所带起的风,终于轻轻扑上了林三酒的面颊和肩头。
乔坦斯那一张线条软和的圆脸,探入了她的视野。
林三酒依旧维持着面部肌肉,连一丝纹理的波动也没有。当她需要眨眼的时候,她就慢慢地,面无表情地合拢一次眼皮;就连呼吸,也压着同样的节奏一进一出,仿佛有一个机芯,在她体内深处按部就班地转。
枭西厄斯没有对林三酒说话。他只是在空中一抬手,她就感觉自己的上半身被忽的拽了起来,在地上坐好了,终于看见了局势全貌。
……正如她所害怕的一样,除了她之外,人偶师、余渊和元向西,全部都被【概念碰撞】给击倒了。
人偶师双眼紧闭,眼皮不断发颤,亮粉光泽粼粼,色彩急剧地变幻不定;他好像正深陷在梦境里脱不出身,在地上几次翻滚挣扎都力不从心,才动一动,手臂就软软地失去力气,打在地上,发出了她刚才听见的那一种闷响声。
比起其他人来说,人偶师大概还算好的了。
在飞船另一边墙壁下,坐着一个与余渊同样大小,同样五官,同样刺青,同样衣装的毛线娃娃。
林三酒刚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那种毛沙沙的“嚓”响,随着一根毛线忽然从娃娃胸口抽离出来,再一次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尽管她不敢转过眼睛仔细看,在坐起身后的几秒钟时间里,却也从余光里捕捉到了两次:两处不同位置上,先后有一根毛线自己抽出来了,弯弯地顶在空气里。娃娃身上还有好几个地方的线都被抽松了,有一根太阳穴上的线,被抽出得尤其长。
元向西被挡在了枭西厄斯的背后,林三酒看不见。
她用尽一切意志力,压住了想要颤抖起来的肌肉。
如果说,她此时此刻被逼入了这种境地,依然有什么优势的话,那就是眼下这一个十分可怜的了:枭西厄斯用【概念碰撞】时,显然能一口气选定多个不同的目标,给予他们不同的后果。
林三酒没有变成目标的唯一一个原因是,枭西厄斯以为她是一个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