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道长要救你——我坚持相信玉大哥本是个好人一我想要见圣香一面,所以不管会给这个地方带来什么……”她的语调轻飘了,顿了一顿,轻声接下去:“我都把你带来了。 ”
玉崔嵬柔声说:“小丫头,你会害死圣香。”
闻人暖缓缓眨了眨眼睛,缓缓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无路可逃,那便请逃入相府——金丹道长说圣香是这样对他说的。天下虽大,人世再广,除了圣香,谁肯救你?除了圣香,又有谁能救你?”她轻声问:“你想死吗?”
玉崔嵬的声音越发柔情万种:“我宁可死在猪圈,也不愿死在相府。”
“是吗?”闻人暖微笑,“我不认为你是个该死的人。”
她微笑着坚持的时候,让人难以反驳也没有火气,玉崔嵬的语调变得更轻:“救玉崔嵬,便是与举世为敌……”
闻人暖凝视着玉崔嵬,缓缓地应了一声:“嗯。”
救玉崔嵬,便是与举世为敌。
屈指良以侠义之名追杀玉崔嵬,十一门派不杀玉崔嵬难保声望名誉,玉崔嵬早年仇家遍地——要救玉崔嵬,断然是与举世为敌,非但孤立无援,而且四面楚歌。
而圣香笑嘻嘻地对闻人暖说:“你放心,我救他。”
六字之重,重逾泰山。
赵普这日回家,府里突然多了两位客人,一位听说病了,另一位却是个小姑娘。他听了圣香一番他下江湖如何奋不顾身英雄救美,而现在美人带了价值千金的礼物来答谢的故事之后,老眉深皱,严辞斥责了他一顿:“早早查清这小姑娘究竟是哪家小姐,派人把她送回家去,小小年纪岂能和你一般胡闹!”圣香暂没有回答什么,赵普又说:“皇上明儿在北固子门观景,说赐你灵芝宝露汤,你明儿去吧。”
圣香眼眸带笑,看着赵普颇含深忧的皱纹,“我明天去陪皇上喝茶吃饭,老爹你发什么愁?”言罢,整整衣袖,做出一份端正雍容的模样。
赵普闻言没有半分笑意,呆呆地看着圣香,“皇上也许……”
“也许什么?”圣香眨眨眼睛。
想说的话突然滞住,赵普看着笑得灿烂无瑕的圣香,肚子里种种疑惑和担忧竟一句也说不出口,缓了一缓,“你……你自己明白就好。”
圣香拍了拍赵普的肩,脸颊靠在他肩上,像孩子那样抱抱赵普,“我明白,爹,别怕。”
别怕?赵普长长地叹了口气,推开孩子那样粘在他身上的圣香,拍拍圣香的头转身离去。
他怎能不怕?皇上这个时候突然找圣香去“观景”,虽说圣香一直以来深得太宗宠爱,但一旦圣香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是先皇的私生子,不管太宗曾经多么宠爱圣香,现在都容不下这个孩子……
他怎能不怕?这孩子从来不幸,从小大到无论笑得多么开心,和别人玩得多么高兴,他都曾见过他眼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他一直不知道圣香在想什么,但至少知道他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开心,或许是一点也不。
李陵宴现在正坐在刘妓和姜臣明的新婚洞房里,小心翼翼地喝酒。他的左边是气质高雅的刘妓,右边是白面微须的姜臣明,对面坐的却是被姜臣明俘虏的李夫人。李夫人垂首念经,似乎对身周一切不闻不问,一桌四人,却只有三人在说话。
“如此说,屈指良本是大宋太祖皇帝麾下的一柄利器……”李陵宴的声音说得越慢越感觉到一股稚气,但那说话的内容却没有丝毫稚气,只有一股好整以暇的和气,“也就是说——杀我爹李成楼的主谋,不是赵普,而是先皇赵匡胤。”举杯浅呷了一口,他慢慢地说:“难怪毕秋寒要死,圣香竟敢嫁祸赵普,真是出乎意料……”
姜臣明年约五旬,长得文质彬彬,一副师爷模样,那年纪做刘妓的亲爹都不算小,却望着身边的美娇娘没有丝毫惭愧之色,“所以妓儿将李公子请来,姜某十分惊喜。李公子手握人才奇士,乐山宝藏,又聪明机智,绝无妇人之仁,你我携手,何惧大宋江山不倒?”他轻描淡写地说笑, “哈哈哈……姜某说笑了,倒是李公子尊父确为屈指良受太祖命暗杀,李公子不可被圣香那胡搅蛮缠的小人唬弄了去,他费尽心机只想掩饰大宋宫廷丑事,此人心机深沉,不可不防。”
李陵宴沉吟了一阵,指甲轻轻敲了敲酒盏,突然转了话题:“其实我有一事不解,屈指良武功高强,江湖几乎难有敌手,他为何甘为太祖杀手,又为何——”他微笑,“为何屈居你姜臣明之下?”此话问出,李陵宴身价自高,隐然有压住主人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