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干部们也住四合院,许泰达脸面再大,也不敢在许家旁边给哥哥家买房子。无他,陆铣还没有在那片儿居住的资格,出入有警卫员站岗的待遇,是高级干部们流血流汗拼杀回来的,陆铣又凭啥享受?
陆枚觉得只是暂时过渡下,陆铣又需要一个清净的环境养病,陆家搬进四合院时也没有大整修。
陆太太觉得诸事不惯,陆美瑜都快被憋疯了。
陆家买下的四合院,附近环境鱼龙混杂,到了清早穿睡衣的男男女女们提着痰盂晃荡那是常景。
让自己在痰盂里解决个人生理卫生?
陆美瑜是在现代化港城长大的白富美,从她记事起,陆家已经住大公寓用抽水马桶,哪里受过这种苦。
“不行,必须找人先安装抽水马桶,否则我受不了,我要回港城去,大不了住在婆家!”
陆太太都快被女儿气死了。
可陆美瑜的呐喊,不仅仅是她的个人心声,陆家小辈都是如此想法,唯有陆美瑜敢直白喊出来。
陆铣病得久了,身体起色十分缓慢,他心态也不太对劲。
听得女儿仍然分不清轻重,陆铣用仅能动弹的那只手抓起床边的陶瓷杯就砸向陆美瑜,被她险险避过。
这下砸实了,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陆美瑜委屈难言,忍不住对陆铣嚷道,“好啊,爸爸觉得我不孝顺,找许晴来伺候您好了,您一向不是最疼许晴吗,看看她如今是怎么对您的!”
陆美瑜捂着脸跑出去,两个嫂子都去劝她。
陆太太替丈夫顺气,状似无意道,“老陆,别和美瑜一般见识。不过小晴最近是不是在忙,她是很久没过来了,怨不得美瑜替你叫屈。”
陆铣只是身体不能动弹,说话也费力。
可他脑子绝对没有废掉。
妻子言语中的挑拨,陆铣能轻易听出来。从前,他对类似的话只会一笑了之,意气风发时的陆铣,可以包容外甥女的不懂事,将许晴所有的疏漏都以“年轻”为借口。
病人的心理都很敏感,越是不能动弹,加上生意失败,陆铣越是怕别人对他的态度前后差别。
陆太太的挑拨不算无中生有,许晴真的是挺久没来了。
陆铣暗暗叹气,就算外甥女不贴心让他失望,此时一家老小都要靠着妹妹陆枚,他又岂会允许美瑜和许晴翻脸?
偏瘫的陆铣,十分忧愁。
他都一把年纪了,就算病好了,真的还能东山再起吗?
许家。
陆枚和闵国手就陆铣的病情起码聊了半个小时。
兄妹俩相扶相持,于情于理,陆枚都不会在此时对陆铣放任不管。若是普通人家,陆枚可以做主将陆铣接到许家就近照顾,可陆铣并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拖着一大家子。
若是接大哥来许家养病,那大嫂来不来?侄女来不来?侄子全家来不来?
谁来,谁不来,都是一场心事。
再者说,许泰达虽然疼爱许晴,可对陆铣一直都不太关心。
不能把徐家人弄死,意味着这把悬在头顶的利剑终将掉下。陆枚想要加重自己在许泰达心中的砝码,又岂会在此时自毁长城,惹得许泰达不快?
陆枚聪明,她的聪明仅限于宅斗,仅限于后宅。
荣辱都系在男人身上,当男人能依靠时,她可以夫荣妻贵,是她的好命。
当男人不乐意给她依靠了,陆枚也只能傻眼。
偶尔,陆枚也有遗憾,要是当初能生个儿子,可以安排儿子走仕途,许泰达的政治资源都是她儿子的——在官场上,男性远比女性如鱼得水,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偏偏,她生的许晴,是个女儿。
陆敏之流落在偏远县城的骨肉,却是一个儿子。
想到许晴,陆枚眉头微皱。她径直去了女儿的房间,许晴窝在阳台上看杂志。
“小晴,怎么不见你去看看舅舅?你舅舅现在生病,正是需要亲人陪伴的时候。”
许晴不敢告诉母亲,她看见舅舅眼歪口斜口水不受控制,本能回感觉到嫌弃。她抱住陆枚的腰,将头埋在母亲怀里:“妈妈,我看见舅舅现在的样子,心里就特别难受。”
太难受了,所以不忍心去看望他。
陆枚看不到许晴的表情,这个说法也有道理,她丝毫没有怀疑女儿撒谎。
“是妈妈错怪你了,怪不得,你最近心事重重的。对了,怎么不见阿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