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各样的巫术仪式来祈求这些存在的帮助。然而因为中国1949年以来大力破除迷信,意识形态也趋于一元化。学者们在研究甲骨时,多是透过巫术记载来看商时的社会民生。对巫术仪式本身,哪怕是宗教学方面的研究池是极少的。
而欧阳文澜在这些年里专注于此,根据大量骨版上的记载来还原商时巫术,其中还涉及到一文字的重新释义,在这个领域里有许多开创性的见解,甚至已经形成了一套自己的东西。孙镜尽管有些地方不完全同意,但也着实对老人刮日相看。收藏家里,能扎扎实实做学问的人其实非常少,所以在学术方面,原本孙镜是对那些收藏家们的水平颇不以为然的。
也许是巫师头骨给欧阳文澜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记,他的巫术研究大多也是围绕着巫师头骨的。历来有哪些祭祀问卜会用到巫师头骨,头骨发挥的作用是什么,等等。
“这几年来,我倒是把重心放在了商王祈寿的巫术上,人老了越来越怕死,有时候我也想,把这j程序搞清楚了,不管有没有用自己也试试,其实也就是个心理安慰。年纪大了,这个心理安慰也是挺重要的,哈哈。”欧阳文澜自嘲地笑笑。
“啊,我还真想见见商代的巫术是什么样的呢。”徐徐说,“真的可以延长寿命吗,下个月您九十五岁大寿,就在那时候搞一场吧。”
“哦?”欧阳文澜沉吟着。
孙镜向徐徐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徐徐脸上的笑容更甜了,说:“要搞就得照着甲骨上的记载尽量复原,巫师头骨绝对是少不了的,说不定它真有神秘的力量呢。”
“这样啊……”欧阳文澜犹豫着。
孙镜摸着玉戒,脸上露出微笑。
“正好趁办您个人甲骨展的时候,把巫师头骨借回来,再延个三五十年寿命。”徐徐抓着欧阳文澜的手臂,轻轻摇了摇,满脸的关切。
“再活三五十年,这不成老怪物了,怎么可能。”欧阳文澜哈哈大笑。
“这可难说,”孙镜趁热打铁,“您知道,照太戊在位七十五年算,他至少活了百一二十岁①,商汤和阳甲也都该活到了一百岁。以那个时候的医疗水平,都能活到这岁数,没准这个祈寿,还真有门道呢。”
“爷爷?”徐徐看着欧阳文澜,眼睛在三秒钟里眨了两下。
欧阳文澜伸手捏捏徐徐的脸颊,说:“好吧,要你帮忙的时候,别叫累。”
徐徐握住欧阳干瘦的手,轻轻从自己脸上推开。
“痛呢。”她笑着说。
了解发生过的事,可以为未来的路作指引。但如果是在黑夜里行走,些许路灯的光芒,却更显出前路的黑暗。已经在路上的人,注定无处可逃。
八 不祥的预兆
孙镜把两个装得满满的大垃圾袋扔进弄堂的垃圾箱。
“你这是要搬家呀?”旁边裁缝店的老王头问他。
“就是收拾收拾屋子。”孙镜朝他笑笑。
这两天他清理出的废旧破烂,足够堆满一整个大垃圾箱。这么多年来,这是他头一次认真清理家里的东西,每一扇门,每一面抽屉,每一个箱子,全都翻了个底朝天。
他很快就能够接触到巫师头骨,也许他会和斯文·赫定一样,感觉到头骨中的神秘力量;也许他什么都不会发现。从1934年到1969年这三十五年间,围绕着头骨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孙镜现在所有的兴趣都在于此,至于原先的重点,比如怎么把它运出国外,在拍卖会上可以拍到多少万欧元,已经抛在脑后了。
徐徐的精力全都投入到欧阳文澜甲骨个展的筹备上去了。他的生日就在下个月,在这之前要和各个博物馆打交道商借展品,时间非常紧,徐徐忙得像只不停挨鞭子的陀螺。在这方面孙镜不方便过多出面,所以比搭档悠闲得多。他期盼着亲眼见到头骨的那一刻,却又不愿意把时间都放在等待上。
自己住的这幢老房子里,会不会有曾祖父当年留下的线索呢?像威尔顿留给后人的那个笔记本之类的东西。孙镜这样琢磨着,开始了一次庞大的彻底的清理工程。
两天以来,他发现了许多藏在记忆深处,几乎被忘却的东西。比如拨浪鼓、铁青蛙、几卷粮票、一盒各种质地的领袖像章、两根拧在一起的麻绳——那是自制的跳绳。还有一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像情书——父亲写给母亲的,以及祖父写给祖母的,它们竟然被捆在一起;一个锈住的八音盒;两块塞在箱底,用报纸包着的残缺龟甲,孙镜辨认了一下,似乎曾经在《铁云藏龟》②里看到过,不知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