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丹炉里。”
“那一日是最后关头,灵草已经化形,只待入炉成丹,供他服下。大人物已到油尽灯枯之际,于是命令岛上最后一个孩子,将那株灵草放进丹炉里。”
“但彼时灵草化形已有了人类幼童的模样,孩子日日与灵草相伴,无法忍心让它被人吃掉。于是,孩子鼓足勇气反抗了那个大人物,他带着灵草逃跑了。”
“逃跑是对的,因为灵草成丹的最后一次炼化,还需要他的命。灵草冶炼化形用了四年,这四年里那些和他一样被买回来的孩子一个一个都消失了。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们是怎么不见的,却多少猜到了。”
“他还是没能逃掉。那个大人物是很强大很强大的存在,名字说出去,整个修真界都会震撼。即便濒死,也不是他能反抗的。”
“大人物很厉害,但运气不好。那一日有一个叫嬴祇月的少年也在这方海域,在一个上古妖兽的巢穴里破洞虚境。上古妖兽的巢穴和一个秘境重叠,秘境在海上游动,嬴祇月和妖兽一战破境而出之时,秘境正好在小岛阵法范围内崩塌。”
“于是,整个岛都毁了。阵法也毁了。丹炉倒塌倾碎。”
孤皇山下,玉皇镇的茶馆。
因为阳光很好,伙计将桌椅摆满了外头空地。
茶馆的角落坐着一个格格不入的人。
整个玉皇镇沐浴在午后金灿的阳光下,那人一身热烈的红衣,春光下却说不出的沉消伶仃。
秀丽如绸的墨发未曾束起,瀑一般散落在削薄的肩胛和蝴蝶骨,让他的侧影像一副雾蒙蒙的山水丹青。
那红衣的腰带已然收得紧了,腰身却还空荡荡的。
病气衰弱一眼可见,唯有脊背仍挺拔笔直,如一柄清锐的旧剑。
春日午后的阳光是融化的琥珀蜜糖,世界浸润在一种熏熏然似梦非梦的光影里。
他安静地坐在阳光的阴翳里,是唯一醒着的。
有什么存在,借这琥珀色的春日微熏,好叫世界梦见他。
“只活下来一个人,一个九岁的孩子。”他的声音从始至终并无波澜,“你猜,这个孩子是那个饿肚子的人类小孩,还是,帝月成丹化形?”
与他同桌而坐的,是一位年轻的书生。
书生是茶馆的说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