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这个男子汉,减的什么肥。”拿起那片香脆的吐司,宓安沉笑着将它送入争珂口中。
一旁的岑七绯望着言笑晏晏的两人,一时有些怔忡。她不了解这位争珂,也不是很清楚她与安沉的关系。她唯一清楚的是,自己与他们身处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
门第、身份、莫名其妙的婚姻。一切以不可阻扰的方向发展,在一个盛大而圆满的日子里,她要嫁给一个并不怎样相熟的人。
望了望争珂那好看的脸庞,岑七绯眸中闪过一丝向往。她如此自由随意,且可以和宓安沉平起平坐。肆无忌惮的开玩笑,又绝对不必像宓安沉的其他女伴一样看他脸色。这意味着,她将有着怎样的身份?或者说,多么与众不同的灵魂?
而她岑七绯。她低垂了眸,在心内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管曾有怎样的自在念头,如今终是要仰他鼻息生活,且要背负永生不能忘的感恩,在心里将他妥善供奉。
七绯收回了扫向争珂的目光,然而就是这目光回转之际,她看到了争珂之上那汪明艳动人的绿。是宓安沉的传家戒指,一向是送给儿媳的。此前安沉还向她提过,然而这才多少天,就已经出现在了争珂手上?
七绯心下惊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低眉顺眼地坐好,她告诉自己不要升起一丝一毫不好的念头。原本,就算不得什么正儿八经的婚事,他的东西想送谁送谁,与她有什么关系?
然而争珂却似捕捉到了岑七绯的目光。一双眸子在她脸上打量了打量,笑意渐深。
身为即将成为宓安沉正妻的女人,果然她还算识相。然而既然是这种方式的结合,如此低眉顺眼,也是天经地义的。
低头望了望指上的戒指,争珂忽而觉得,这样澄澈宁静的绿,更适合此刻静默的岑七绯。伸手将那一泓碧色取下,而后拉了宓安沉的手,放入他手中。
“差点儿忘了,还你。”戒指稳稳妥妥地躺在宓安沉掌心,争珂一脸如常的随和。然而宓安沉的脸色却蓦地一白。
“阿珂,你这是?”就这么退回来了?阿珂不是不知道它背后的含义,起初不也说得好好的,如今怎么就?而且,她不是打小就很喜欢这枚戒指么?
“你明日就要结婚,我留着这样的信物岂不是要伤心?”争珂轻笑。“还是安沉你结了婚还想用这个牢牢锁住我?”
当然要锁住你,宓安沉神色凝重。“送你的,你就留着。我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要回来的道理?”
“没关系,在我面前,你可以不必讲那么多道理。”争珂拍了拍他的手:“年少时的喜欢,只能证明我眼光还不错。只是既然是传家宝,给我显然是不合适的。你的婚姻即将尘埃落定,我的可还虚位以待。你可不要用你的戒指误了我。”
如此的调笑,安沉的神色便松了松。只是这个如果她不要,日后的事情,他又要承她多大的人情?
“公归公,私归私,你也不必有什么过意不去。原本你我的关系就不必要这么生分,总之你把剩下的那部分走了就是。说起来,你那边已经有了章程,如果我这边再收你东西,显得我多无情无义?”
轻松的话语,让一向高高在上的宓安沉心里再次揪了揪。她说得轻巧,然而这不代表他不晓得其中的厉害。握了握手中的戒指,安沉终还是向她低了头:“谢谢。”
有些事情,不必说得太清楚,他晓得她会懂。如今的他也没有多少可以为她做的,哪怕只是行踪也不能全盘遮掩了。如此.......宓安沉的神色忽而悠远,那他就多多照拂凌天策就是。
看着收回来的戒指,最为纠结的不是宓安沉而是岑七绯。她方才只不过扫了那么一眼,这就被争珂发现了么?没有看争珂,然而岑七绯清楚的知道,争珂退了这枚戒指一定只是因为她此前扫的那一眼而已。
心思如此细腻,人又总是这样的看不透。岑七绯垂了垂眸,只觉得手中满是潮潮的汗意。
争珂见岑七绯如此神情,目光也是愈发幽深。如此聪慧敏感。争珂唇角微勾,所以说,陈砚的话也不算言过其实。
想到了陈砚,争珂站起。“我出去走走。”凌天策已经出去那么久了,她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乐子。
然而人还未走出几步,她已听得宓安沉低低的声音:“贝儿,你和他走得太近了。”
争珂停住脚步,没有回头。“不可以么?”声音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没有什么不可以。”宓安沉想了想,终还是交了底。“我只怕,以后会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