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城市都有它美丽的一面,同样也有它灰暗的一面。
川都并不是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在川都市幸福路这一块儿,其实并不幸福,楼房低矮破旧,钢筋焊接的防盗窗早就锈迹斑斑,从防盗窗的缝隙里有一根根竹竿伸出来,上面挂着小孩子的尿布,或者是女人的贴身衣物,在下午温热的风中,飘扬的如同数不清的旗帜。
一栋破旧的楼房里,七零一房间,对于这栋年迈的楼房来说,住在这里的人家似乎显得尤为特别,因为这间房在这栋楼的最高处,而最高处却只有这一间房,也就是说这一间房坐落在一栋楼房的顶端,其它地方就是天台。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孩子蹲在下午的阳光下,手里搓动着衣服,洗衣粉的泡沫有两三个从她搓动的手里面逃了出来,然后在空中飞舞着,阳光照射下,色彩斑斓,只是美丽的泡沫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几秒钟之后,噗的一声炸开了,无影无踪。
尚丽丽将父亲的衣服在清水里涮了一下捞出来,然后拧干水,很仔细的晾晒在一根扯在两根竹竿上的绳子上,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
突然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然后是一个男人痛苦的呻吟声。
尚丽丽赶忙跑了进去,狭隘的房间里,一张钢丝床放在旁边,上面铺着凉席,一个男人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嘴角还有一口没有吐出来的痰,看着让人有些恶心,但是尚丽丽却赶忙拿起一条毛巾。小心的将男人嘴边的浓痰清理干净,这才笑着说道:“爸爸,痰吐出来了,呼吸是不是好了很多?”
尚中兴笑了笑,只是笑的那么牵强。看着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道:“丽丽,别忙了,歇一会吧,外面太热。”
尚丽丽摇摇头:“还有两件衣服。洗完了我给你做饭。”
其实尚丽丽知道父亲是关心自己,怕自己在外面晒的慌,可是顶楼的房间似乎每一处都是灼热的,屋里一台破旧但却干净的风扇使劲的摇动着脑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好像在向主人抗议,又像是在向主人邀功。
尚丽丽用尽所有的力气,将父亲翻了个身,然后拿着那条带着浓痰的毛巾走了出去,每天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帮父亲翻一下身,要不然躺着的时间长了,身上容易生褥疮。
来到外面,尚丽丽轻轻的将毛巾展开。洁白的毛巾上一块带着浓血的痰静静的躺在那里,像一个死尸,醒目却又让尚丽丽心疼。
将毛巾紧紧的抓在手里。尚丽丽抬起头,天上没有云,太阳用尽所用的力量炙烤着人间,在这样一个炎热的日子里,尚丽丽的脸庞上却有水滴流了下来。
天空没有下雨,尚丽丽擦了擦自己的泪水。然后来到水盆前面,将带着血痰的毛巾放进去。很认真的洗着,一双小手使劲的搓那块带血痰的地方。血痰早就消失不见了,可是她还是那样执着的搓着,好像自己只要努力,自己父亲就会康复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喊着老天爷,尚丽丽却没有抬头看天,她只是低着头,使劲的搓洗着毛巾,泪水滑落,滴落在毛巾上,尚丽丽用水冲掉,再次搓动毛巾。
她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她只知道自己跟着一个老人,然后照顾着一个病人,后来等她长大了,他才知道那个老人是他的爷爷,那个一直躺在床身生病的男人是他的爸爸。
别人第一次记得的事物往往是美好的,尚丽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次记事是那样痛苦,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尚丽丽记得自己哭了,哭的撕心裂肺,而病床上的男人却笑了,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女儿心疼自己,可惜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
后来,老人走了,尚丽丽一边上学一边照顾父亲,她从来没有对任何同学提过她的情况,她是个坚强的人,她不希望在别人的眼中看到怜悯的目光。
这一做,就是十九年,十九年的时间,尚丽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一赚到一点钱,她就带着父亲去看病,可惜所有的医生对她父亲的病都爱莫能助,更让她绝望的是,在三个月前,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父亲开始咳血,这让尚丽丽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父亲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真的再也接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可是老天终究还是做了这样的安排,尚丽丽疼彻心扉却又毫无办法。
将洗的干干净净的毛巾晾起来,尚丽丽打算给父亲做点吃的,其实也没什么好做的,就是熬点粥,白粥。
就在她将淘好的米倒进锅里要加水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