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垂忠烈名。
华轩一惠顾,土室以为荣。丈夫立志操,存没感其情。
求义若可托,谁能抱幽贞?“
穆深嗟叹,以为班婕妤所不及也。因问其平生制作。对曰:“妾本无才,但好读古集。尝见谢家姐母,及鲍氏诸女,皆善属文,私怀景慕。帝亦雅好文学,时时被命。当时薛道衡名高海内,妾每见其文,心颇鄙之。何者;情发于中,但直叙事耳。何足称赞?”穆曰:“县主才自天授,乃邺中七子之流。道衡安足比拟?”穆遂赋诗以答之,曰:“皇天昔降祸,隋室如缀旒。患难在双阙,干戈连九州。
出门皆凶竖,所向多逆谋。白日忽然暮,颓波不可收。
望夷既结衅,宗社亦贻羞。温室兵始合,宫闱血已流。
悯哉吹箫子,悲啼下凤楼。霜刃徒见逼,玉笄不可求。
罗襦遗侍者,粉黛成仇雠。邦国已沦覆,余生誓不留。
英英将军祖,独以社稷忧。丹血溅黼扆,丰肌染戈矛。
今来见禾黍,尽日悲宗周。玉树深寂寞,泉台千万秋。
感兹一顾重,愿以死节酬。幽显倘不昧,终焉契绸缪。“
县主吟讽数回,悲不自胜者久之。逡巡,青衣人皆将乐器。而有一人前白县主曰:“言及旧事,但恐使人悲感。且独孤郎新至,岂可终夜啼泣相对乎?某请充使,召来家娘子相伴。”县主许之。既而谓穆曰:“此大将军来护儿歌人,亦当时遇害,近在于此。”俄顷即至,甚有姿色。因作乐,纵饮甚欢。来氏歌数曲,穆惟记其一云:“平阳县中树,久作广陵尘。不意何郎至,黄泉重见春。”良久,曰:“妾与县主居此二百余年,岂期今日,忽有嘉礼。”县主曰:“本以独孤公忠烈之家,愿一相见,欲豁幽愤耳。岂可以尘土之质,厚诬君子。”穆因吟县主诗落句云:“求义若可托。谁能抱幽贞?”县主微笑曰:“亦大强记。”穆因以歌讽之曰:“金闺久无主,罗袂坐生尘。愿作吹箫伴,同为骑凤人。”
县主亦以歌答曰:“朱轩下长路,青草启孤坟。犹胜阳台上,空看朝暮云。”
来氏曰:“曩者萧皇后欲以县主配后兄子,正见江都之乱,其事遂寝。独孤冠冕盛族,忠烈之家,今日相对,正为嘉偶。”穆问县主所封何邑?县主曰:“儿以仁寿四年生于京师,时驾幸仁寿宫,因名寿儿。明年,太子即位,封清河县主。上幸江都宫,徙封临安县主。特为皇后所爱,常在宫内。”来曰:“夜已深矣,独孤郎宜早成礼。某当奉候于东阁,俟晓拜贺。”于是群婢戏谑,皆若人间之仪。既入卧内,但其气奄然,其身颇冷。顷之,泣谓穆曰:“殂谢之人,久为尘灰,幸得奉事巾栉,死且不朽。”于是复召来氏,饮宴如初。因问穆曰:“闻君今适江都,何日当回?有以奉托,可乎?”穆曰:“死且不顾,何有不可?”县主曰:“帝既改葬,妾独居此。今为恶王墓所扰,欲聘妾为姬妾,以帝王之家,义不为凶鬼所辱。本愿相见,正为此耳。君将适江南,路出其墓下;以妾之故,必为所困。道士王善交书符于淮南市,能制鬼神。君若求之,即免矣。”又曰:“妾居此,亦终不安。君江南回日,能挈我俱去,置我洛阳北坂上,得与君相近,永有依托,生成之惠也。”穆皆许诺,曰:“迁葬之礼,乃穆家事矣。”酒酣,倚穆而歌曰:“露草芊芊,颓茔未迁。自我居此,于今几年。
与君先祖,畴昔恩波。死生契阔,忽此相过。
谁谓佳期,寻当别离。俟君之北,携手同归。“
因下泪沾襟,来氏亦泣,语穆曰:“独孤郎勿负县主厚意!”穆因以歌答曰:“伊彼维阳,在天一方。驱马悠悠,忽来异乡。
情通幽显,获此相见。义感畴昔,言存缱绻。
清江桂舟,可以遨游。惟子之故,不遑淹留。“
县主泣谢。穆曰:“一辱佳贶,永以为好。”须臾,天将明。县主涕泣,穆亦相对而泣。凡在坐者,皆与辞诀。既出门,回头无所见。地平坦,亦无坟墓之迹。穆意恍惚,良久乃定。因徙柳树一株以志之。家人索穆颇急。后数日,穆乃入淮南市,果遇王善交于市,遂求一符。既至恶王墓下,为旋风所扑三四,穆因出符示之,乃止。先是,穆颇不信鬼神之事,及此,乃深叹讶,亦私为所亲者言之。次年正月,自江南回,发其地数尺,得骸骨一具,以衣衾敛之。穆以其死时草草,葬必有阙。既至洛阳,大具威仪,亲为祝文以祭之。葬于安喜门外。其后独宿于村野,县主复至。谓穆曰:“迁葬之德,万古不忘。幽滞之人,分不及此者久矣。幸君惠存旧好,使我永得安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