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特别抱歉,“本来该让沈唯清来,他回上海了。”
向满踩在马桶上,伸长胳膊调试热水器的冷热水阀:“回去了?”
“对,好像去什么工厂。”
“他不是设计师吗?”
向满并不了解沈唯清的工作内容,她以为设计师就是坐在电脑前喝着咖啡画图纸,却不知道沈唯清看着光风霁月,也有为了样品亲自下工厂亲自挑板材,做切割,灰头土脸的时候。
“其实我一直不愿意沈唯清和他爸爸生活,我担心他被娇惯起来,不能吃苦,男孩子太娇了怎么行?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看着好像还成,没什么大少爷病。”
除了脾气。
向满在心里说。
“他爸妈的事很复杂,我有没有和你讲过?”
“讲过一点。”
老太太特别喜欢和向满聊天,因为她嘴严,而且不多话,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从老太太口中,向满能将沈唯清父母的故事拼凑出大概轮廓
——两个学霸,不同领域却旗鼓相当,于国外交流时相识,相爱。年轻时的沈建安是一个浪漫多金的好男友,却不是一个好丈夫,他希望汪展结婚后能够辞去在高校的学术工作,到上海去“发展”。
所谓“发展”,就是当一个好妻子,照顾孩子和家庭关系是她的主业,平时能够陪自己出席一些重要场合,体面又轻松。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能嫁给沈建安算是烧高香了,养尊处优的人生谁不喜欢?沈家人都这样想,但汪展不这样想。
两人离婚时,沈唯清才刚一周岁。汪展和沈建安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沈建安,你把我看得太轻,把你自己看得太重。”
至此一刀两断,干脆利落。
这么多年沈唯清跟着沈建安生活,性格上却有汪展的影子,真奇怪,明明母子俩关系淡薄。
向满喜欢汪展,至少在这个故事里,沈唯清的妈妈是个非常决绝果断的女性。
她喜欢这样的人,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谈论起别人家事的时候,向满从不插话,只安静聆听,听故事的同时,她把老太太的热水器修好了,顺便把卫生间和厨房全都打扫了一遍。从老太太家走出来时给沈唯清发信息,日常报备,说汪奶奶一切都好。
沈唯清给她回:“老太太和我说热水器坏了,我买了一个新的,明天配送。”
向满告诉沈唯清,她已经修好了,还把照片给沈唯清看:“就是用太久了,水垢堵死了,换个零件就好了。”
隔了好一会儿,沈唯清从车间走出来,给向满回了个电话。
这是新合作的工厂,沟通不算顺利,他急于在春节休假前把打样工作完成,所以亲自来盯,电话接通,他这边是嘈杂机器响,电话那一头,向满在走路,街头风声顺着他的耳道灌入。
第一句还是人话:
“辛苦了。”
第二句就是狗叫:
“我发现你除了本职工作做得太差,其它事情都挺厉害。”
向满面不改色:“过奖了,你除了这张嘴长得太欠,其它地方勉强像个人。”
电话那边,沈唯清低低笑了一声:“好,我错了,我违背了平等友好的交友原则。”
向满没说话。
“回家路上?”
“我去看房子。”
“换房?”
“对。”
她没打算和沈唯清多说,挂了电话。
前面就是地铁站,钟尔旗已经提早下班在地铁站等她了,两人约了中介晚上见面,一起去看房。姜晨也在,闹着要把自己的一居室单间退了,和她们一起体会热闹合租生活。
可惜过程不是很顺利,找到的几个房源不是太破太旧,就是房东要求押一付六,甚至押一付十二,明明之前不是这样说的,可看到三个小姑娘合租,就以不稳定为由忽然改了口。
“算了姐......”姜晨撇撇嘴,“合适的三居室好少,而且好旧啊,我妈要是来北京看我,见我合租,还住得这么可怜,她一定要我回家的。还是你们俩租吧。”
然而两居室也不是这么好找的,尤其是临近年关。
接下来的几天,向满每天都和钟尔旗一起去看房,钟尔旗下班晚,往往都要晚上七点以后,和中介一起爬楼,人困马乏,结果也不尽如人意。合适的预算里可选择的范围太小了。
“姐妹,咱的预算能不能稍稍提一提?”钟尔旗提议。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