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阻挡。”
“贫僧很担心。”
“你说我应该担心吗?”
佛僧平和地问道,但语言再温和,也无法遮掩其中的暴烈的杀意。
室内瞬间笼罩在一片紧张氛围中。
佛僧那双历尽沧桑,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双眸紧紧盯着谢无筹。
谢无筹没有回答佛僧的问话,眼眸不避不倚地与他对视。
片刻后,佛僧闭上眼,轻笑了声:“阿弥陀佛,是贫僧着相了。”
他缓缓褪下腕间佛珠,握在手中,朝半空中伸出:“这是贫僧最后的愿望,你若应下,此身便再也没有遗憾了。”
佛珠在空中微荡,发出清脆声响。
‘慎念珠’与‘千机莲’并列的两大至宝。
如果说‘千机莲’是最为暴烈性的杀器——恶念起,罚之;杀戮起,罚之;毁灭、罚之。
那‘慎念珠’就是最为清心寡淡的克制与压抑。
‘千机莲’通常用在穷凶极恶又有灭世之能的人身上,‘慎念珠’择是用在最有慧根的弟子身上,助其成佛。
这两件单独使用,都能发挥极好的作用,但若是合在一起,用于一人,却是极大的苦楚。
一个人既有能灭世的摧毁欲与痛苦,又有着最为克制内敛的安定。
摧毁与压抑不断纠缠,不断争斗,直至死亡。
极致的折磨不过于此。
谢无筹接下,缠绕在手上。
刹那间,佛珠发出盛光,与眉心金莲交相辉映,金灿灿佛光打入谢无筹的体内,一道契约随之显现。
这代表着从今日起,这两件佛间至宝将跟随着他,直至死亡。
谢无筹并不在意,他选择接受这历练,这苦难加于一身的痛苦。
他的日子太过无趣,从未体会过热烈的情绪。
无杀戮,无悲痛,无痛苦,无恐惧,无憎恨……一切都这么平淡。
见此,佛僧含笑涅槃。
佛僧死后,他离开佛门,游历四海八荒。
一路上,他见识到了众生万象。
看过妖魔邪祟的贪婪与恐惧,看过强者的执拗与疯魔,也看过苦苦求生的芸芸众生……
他于高处远望,竟对弱者生出了无限悲悯慈爱之心。
他认为自己找到儿时一直思索着的问题答案——他不是怪物。
直到他回到了故里。
直到他第一次杀人。
而对象是他那温婉却总是癫狂的母亲。
他神色淡然,指骨间握着一把剑。
毫不犹豫地刺穿身前女人瘦弱空荡荡的身体。
长剑瞬间贯穿女人的胸前。
血液喷涌而出,这艳丽浓稠的红色,让人移不开眼。
如慢镜头般,温婉的女人慢慢倒下,长剑也随之划出女人胸前。
女人倒下前,缓缓输出一口气,眉眼温和,轻快异常。
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和颜悦色,却也是最后一次。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血染红了青年腕间古朴佛珠,仿佛涂上一层颜料,
眉间金莲,衬托的青年如高高在上的神明,看着如蝼蚁般的弱者。
只是神会恋爱苍生。
然而青年那一双琉璃般的眼眸中竟毫无怜悯、悲伤情绪,看着自己母亲奄奄一息的模样,鲜润的唇角弯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漂亮到炫目,却几乎令人毛骨悚然。
女人细瘦的手颤抖地伸向青年。
腕间衣服随着她的动作而一寸寸往上,露出冷白的肤色,如玉般润泽。
然而其上,却布满一条又一条狰狞可怖的伤疤。
年幼时,他曾不仅一次看到,母亲与自己见面后,都会癫狂地用剑冷漠地划破自己的肌肤。
这伤疤就像要挣出骨骼的翅膀,又像是无形的枷锁。
母亲唇微张,眼神也第一次温和地投到谢无筹身上。
然而她还没说话,源源不断的血从其唇边溢出。
她一直身体不好,病弱不堪,伸手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气力。
但她一直伸着手,像是想要青年握住她的手回应,又或只是单纯地去抓住青年那遥远的、雪白的、纤毫不染的衣袍。
然而无论是哪种,她都未能如愿。
青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望她的眼神与看向待死、弱小的羊羔并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