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吗?”
涕泪交流的脸被一双手轻轻捧起,细细摩挲着,拭去了不断滑落的泪珠。她这样直直望进谢仲涛的眼底,惊讶地发觉,在醉意之外,里面居然还带着一点点宠溺,一点点怜惜。
是错觉吗?否则谢仲涛怎会这样看她?是不是自己在濒死之后一厢情愿产生的幻想,所以才会将他的醉意当做情义?
就当真一回吧!允许自己放纵片刻,这样偎着他,靠着他,即使自欺欺人,她也认了。
“别哭了,好不好?”
他越是这样说,她的泪水越是像珍珠断了线一般不住流,难得他肯用商量的语气与她说话,难得他言语中没有命令霸道的语气……为这样的谢仲涛心折,甘愿就此沦陷,万劫不复。
若是酒醒后的他也能这样对她,那该多好,该多好?
有什么东西忽然从谢仲涛紧握的手中掉下来,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湿漉漉的红线,最下面吊着一道已经被水泡皱了的平安符。
“你——”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她自他胸前抬头,一眼便看见他高高举着手臂,脸上露出难得的没有心机的笑容。
“漂了很远,所幸我还能找到。”
简单的话,她却能从中找出前因后果。他醉了,意识不清,只凭直觉,酒后吐真言。如果他还清醒,这番话,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说出口。
“你为我求来,保我平安,我却误会,将它丢掉。对不起,转运,对不起……”
他用了十成的力气,将她抱得很紧;她掩面窝在他的怀中,心潮澎湃,起伏不已。
就为了这个,就为了这个,他居然妄顾自己的性命,在烂醉如泥之下,跳进池中,大海捞针一般搜寻这道小小的平安符,害她心碎,怎可如此过分?!
慢慢地被举起,等到反应过来之际,她已经被轻轻安置在池沿上。眼看着谢仲涛迟缓的动作,她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臂膀,助他一臂之力,帮他攀爬上来,仰面倒在她的身边。
“以后,不要再这般鲁莽。”她开口,想要拿起他拽在手心的平安符,不想他拳头捏得紧紧的,根本就无法抽出来。沿着他平放在胸前的手一路向上望去,只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
睡着了,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最后一句话?时转运伏下身子,趴在他的胸膛上,凝视他熟睡的面容,手指划过他紧皱的眉心,轻轻叹息:“谢仲涛……”
第七章
头痛得厉害,像有千军万马在其中折腾,闹得他在睡梦中都不得安宁。
心知已经无法再安然入睡,谢仲涛掀开被子,双脚落地,一手撑着床沿,而后揉搓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头重脚轻。
“转运!”他直觉地叫唤。
门外匆匆奔进一人,却是雪离,而不是时转运。
“二少爷,您醒了,这是时姐姐嘱咐要您喝下的醒酒汤。”勾起帐幔,雪离端起搁置在桌上的托盘,呈给谢仲涛。
谢仲涛拿起碗,一饮而尽,温热淡甜的滋味入喉,翻江倒海的胃顿时好了不少,连带着,头也渐渐不那么疼痛了。
“转运呢?”将碗重新放在托盘上,接过雪离递上来的毛巾,他忽然想起时转运往日都是在照料他的起居,怎么今日却不见了她的踪影,倒是雪离像是一直在外待命随时准备伺候?
“时姐姐随康总管去了前厅。”
谢仲涛正在抹脸的动作忽然停住,他拿开毛巾,盯着雪离,“去干什么?”
“今日一早,有位总兵大人登门造访。康总管前来禀报时,二少爷您沉睡不醒,三少爷又不在府中,太老爷——”雪离小心翼翼看了眼谢仲涛,“身体欠佳,所以,时姐姐便随着康总管前去了。”
“是吗?”听她如此解释,谢仲涛继续擦拭自己的手,随后,将毛巾交给雪离。原来是这样,那也无妨,转运随他这么多年,深谙待客接物之道,这些场合,与她来说,应付下来,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他皱起眉头,总兵大人?沧州有这号人物,为何他记不起有任何交集?
“那位总兵,叫什么来着?”待雪离为他取来衣裳,他起身,随意问道。
身后没了声音,觉得是事有蹊跷,他心生疑窦,转身,看见雪离低着头,大气不吭一声。
“雪离!”他加重了语气,威吓意味十足。
“二少爷——”忍不住缩了缩身子,终不敢违抗谢仲涛的命令,雪离怯生生地开口,“奴婢只听得康总管说,来的那位总兵大人,是奉德公的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