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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林黛玉不懂,就是秦学士这么个身在高位的局中人都不懂,远在长安府的一桩退亲怎么就和他女儿的亲事扯上了联系。但妻子姜氏的一句话给他说明白了:“这有什么不懂的?你们这些文官,最会的不就是诡辩?黑的说成白的都有,何况把不相干的事拉过来?那边退亲死的是姑娘,我们家被他们压着非得嫁人的也是姑娘,横竖读书人老婆死了半年就能续弦,扭头还能对着吃了几十年苦的寡妇指指点点,议论人家十几年前叫外人看到过脸,还配不配立贞节牌坊。”
秦学士脸涨得通红,说自己的妻子:“你虽是妇道人家,也是读过书的,怎么能说这种有辱斯文的话?”
姜氏白了丈夫一眼:“横竖你还有儿子,自然不用在意观山的死活。我就这两个女儿,谁想让我的观山观雨不好过,我就算什么也做不了,大不了吊死在门口咒他,也不让他好过。”
秦学士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说:“这世上鬼啊神的,总有不信的,你就算咒他们,他们也不怕。”他本该嘲笑妻子说胡话,但实际运作起来,却发现困难重重,小儿女们的亲事,虽然与其他人家并无甚干系,但就是有人愿意站在高处指指点点,他倒是不怕和刘家撕破脸,但怕到时候不只是刘家,许许多多此时此刻替刘勤舟说过话的人面子上过不去,会反过来把脏水泼到观山头上来。
他朝中那么多知己故交,真正站在他女儿立场上说公道话的只有林海。秦学士只觉得无奈,正想着大不了也舍下老脸去求皇上的恩典,那么多给儿子求官位的,他给女儿求个退亲,总不至于这点体面都没有罢?
但峰回路转,长安府的事儿刚被拿来当话柄没两天,朝中就传来消息,九门提督殷文岐上书参了长安节度使云光一本,圣上急召云光回京问话。云光人还没到京城,陕西将军魏融海便到了长安府,革了云光的副手的职。傻子都能看出来,云光这回怕是没法全身而退了。
跟一府节度使“要不好了”相比,秦刘两家的亲事又算得上什么大事?一时之间,众人皆议论纷纷。像殷驸马这样正儿八经的天子近臣、皇亲国戚,尤其平日里又谨言慎行,从不妄议朝政的,一旦开了口,那就是有相当分量的。
虽他是密奏,但如北静王这样手眼通天的也不难打听到,殷文岐所奏的乃是云光身为长安府的督军统领,却结交长安府的太守,甚至太守小舅子横刀夺爱,他还助纣为虐,逼迫得守备家忍气吞声退了亲,才致两条人命枉死。
待听得是这样的事,北静王也感叹:“云光的官,大约是做到头了。”
一对殉情的小儿女的命,皇上兴许还不放在心上,可长安节度使和长安府太守有勾结?那究竟是只勾结了这一桩,还是连着用兵、粮饷、桩桩件件的官司一起勾结了?若果真如此,长安究竟是圣上的长安,还是他二人的长安?
云光就是有一千条舌头,能辩出花儿来,也架不住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各地的儒生都拿张金哥的有情有义辩过一轮了,他云度还敢称此事与他无关?那丢了面子还死了儿子的守备家肯善罢甘休?
忠顺王一向与北静王有嫌隙,知道云光是北静王的人,自然十分高兴他被查办,只是他自恃身份,不好表现得太幸灾乐祸,只好从旁处笑话:“这些文人也真有意思,最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个没完,只顾着歌颂人家的忠贞不二,这几天倒安静下来,只字不提了。”
之前争先恐后地说话,只是因为事关秦学士,若能辩得他哑口无言,岂不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可如今朝廷大员结党营私,谁还敢再多嘴,不怕引火上身?
“倒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还算公道,原来就写了文章可怜那个枉死的女孩儿,说一切错在李家仗势欺人,张家贪财爱势,才酿成如此后果。”忠顺王道,“其他人也是读书人呢,儒家讲仁义礼智信,他们也就盯着个‘礼’字说。”
秦学士深以为然,只是事关他自己的女儿,不便插嘴。
林如海本来就是探花出身,今年的奏折写得又极妙,皇帝自然是对他印象不错,笑问:“林爱卿似乎是文岐的亲家?”
殷驸马忙点头称是,又奉承皇上记性好。
皇帝道:“如此能臣,前几年倒是没声儿了,你也不提醒提醒我,还有这么个人能用。”
北静王道:“也是林公逊志时敏,不矜不伐,圣上有所不知,他的亲家可不只是驸马,他还是荣国公的女婿,贵妃娘娘的姑父。若他是追名逐利之辈,早有人替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