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太后娘娘,这是刚刚从宫外传进来的最新消息,娘娘请过目。”
“拿来。”
打从那一日皇上亲临慈宁宫跟她单独说了一番话,刘太后这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不上又不下的,反正怎么难受怎么来。
也是想着皇上那一日绝决离开的背影,刘太后第一次觉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之外,并且她再没有那个能力可以挽回什么,心中的不安就如飘荡在茫茫大海中的帆船,好似随时都有被风浪击沉的致命危险。
信上的内容很是简短,刘太后拿到手里只一眼就看完了,一张五十多岁了却仍然保养得宜,似是瞧不太出岁月痕迹的脸,有那么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就连那坐在软榻上的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娘娘莫要如此,保重凤体要紧啊!”朱嬷嬷虽不知信上都写了什么,可她乃是伺候在刘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察言观色这项本事可谓练就得炉火纯青,这一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上他是铁了心啊,铁了心。”明明那天皇上就对她把话说得那么明显直白了,可刘太后仍然不愿去相信,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怎就真能将她给舍下?
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刘太后非常不甘心的在赌,也在搏,她不相信皇上真的会那般对待她这个生他养他的母亲,哪怕她曾在他的心口上捅过刀子,可她不管怎么说,不管她做错过什么,她终归是他的母亲不是吗?
“娘娘,皇上兴许兴许是……”
“够了,你用不着替皇上找借口,皇帝他是逼着哀家做决定呢。”死死将手中的信件捏成团,恼怒的将其扔进火炉中烧成灰烬,刘太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奴婢该死,请娘娘恕罪。”
“哀家心中不痛快,倒不是对你发火。”
“奴婢明白,能替娘娘分忧那是奴婢的福气。”
“去替哀家研墨。”沉重的闭了闭眼,皇上一把将她的软肋拿捏得死死的,刘太后不觉得她还有第二条退路可走。
罢了罢了,她就如了皇帝的愿又能如何?
“是,娘娘。”
自宣帝登基为帝,刘太后母凭子贵被册封为太后,她就一直挖空了心思在扶持她的母族荣昌伯府,只是烂泥终究扶不上墙,有些时候真真是将刘太后气得半死。
然,那又能如何,眼看着她的母族日渐衰败,刘太后哪里真的就能做到不理不睬?
到底刘太后与庞太师夫人,她的嫡亲姐姐不一样,无论荣昌伯府再如何扶不上墙,她始终一直扶持着,竭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而庞太师夫人自打出嫁,若是不能为太师府创造利益,那么她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好比当年由她作主将庞皇后指给宣帝为妃,就是庞太师夫人一次两次进宫游说她的结果,说什么她们荣昌伯府没有姑娘,宫里一定得有一个她们自己的人,否则荣昌伯府的荣华很快就会没有。
虽说庞皇后不是荣昌伯府的血脉,可庞皇后是她嫡亲的女儿,是刘太后嫡亲的侄女,也是荣昌伯府的外孙女,怎么都撇不清血脉关系,总比外人来得要好。
便是想着这些,刘太后才会一力扶持庞皇后上位,结果却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娘娘,笔墨都备好了。”
站在书案后,刘太后眉头紧锁,手指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半晌后提起笔却是久久都未曾落下一个字。
饶是时至今日,刘太后舍得下庞皇后,舍得下她那个嫡姐庞太师夫人,甚至是抛下庞太师那个同盟者,却仍是舍不下荣昌伯府。
即便荣昌伯府再怎么不好,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就绝不能眼看着它败落下去。
皇上将她的心思摸得透透的,根本就没有给她第二个选择。
“朱嬷嬷,你先退下吧,哀家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是,娘娘。”
直到朱嬷嬷听了刘太后的吩咐退到殿外,刘太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方才提笔一蹴而就的写下一封信。
在刘太后与她的兄长荣昌伯之间是有着秘密传信手段的,但这个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是不允许使用的。
眼下消息被荣昌伯以那样的手段送到刘太后的手里,刘太后是个聪明的,怕只怕荣昌伯以为他的手段隐秘,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着。
皇帝不阻止,只当自己不知道,其目的还不是看她这个太后要如何取舍。
“来人。”
“娘娘,奴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