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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还未到陈府,路上先遇到了与她一样下学的大侄儿陈瑞洲。
陈瑞洲与顾清月同岁,但个头这两年串了不少,已比顾清月高了大半个头,见到顾清月的马车,有人比他还先一步喊了声“小姑姑”。
是陈瑞洲的几个同窗,正是慕少艾的年纪,整个扬州再也找不出比陈瑞洲这个京城来的小姑姑还好看的姑娘了,他们寻着机会就爱往顾清月跟前刷下存在感。
这是陈瑞洲的小姑姑,他们不沾亲带故的,原也不用跟着降个辈分,但陈瑞洲看着木讷,实则是个黑心肝的,想当他小姑父的都被他教训了个遍,如今也只能跟着喊声小姑姑才能全着兄弟情。
马车放缓,不等顾清月露面,陈瑞洲就娴熟地跳上马车,接过驭马的缰绳,一挥马鞭,疾驰而去,只留下几个跳脚的同窗好友。
不雅的咒骂隐约传来,顾清月听得咯咯笑,掀开点帘子同陈瑞洲道:“后日学院旬休,我们带茗哥儿和吟哥儿一同去庄子里摘果子吧。”
茗哥儿和吟哥儿是顾清月的另两个侄儿,是对双生子,如今六岁,皆生得虎头虎脑,很是可爱。
顾清月上辈子没有孩子,也不可能有孩子,但年岁在哪儿,见到白胖的小儿总爱逗弄一番,到了扬州,这两侄儿就成了她最喜的大玩具,总爱同他们玩。
陈瑞洲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她。
顾清月笑眯眯地给用团扇给她的大侄儿扇了扇风,继续道:“前些日子我带他们念诗,正读到《七月》,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
“吟哥儿问我鸣蜩长什么样,我答应要带他们捉几只看看。”
陈瑞洲黝黑的眼珠转了转,懂了她小姑姑的意思,摘果子是假,捕蝉才是真。
他又嗯了声,表示明白了,会准备好工具。
见他答应,顾清月也不殷勤了,将团扇塞到他手中,让他自己扇。
到了陈府,马车停稳,却见门房在卸着另几辆马车,顾清月“咦”了一声,“有客来了?”
“是顾家来人了。”陈瑞洲先看到了马车上的族徽。
顾清月沉默了,近来陈氏催她回京的信来的勤,她不愿面对现实,回信得惫懒了些,怎么就直接派人来接她了?
距离女学开考还有大半年呢!
她郁闷地往后院中走,从夹道拐进了西跨院。
陈家只有两房,西跨院是她二舅舅陈厚德的居所,陈厚德膝下无子女,又常在外行船出海,所以
她来扬州后,便常来西跨院中陪伴杨氏。
杨氏已四十出头的年纪,但许是因为没有生产过的缘故,看上去很是年轻,只身子有些弱,单是坐在那拨弄算盘,身形也透出些纤纤弱质来,瞧见进来的顾清月,停了手中的活计,浅笑着打趣:“怎么嘴撅得能栓一条驴?”
“舅母~”顾清月不依地鼓了鼓腮,尾音拖得老长。
杨氏哪能不知道她,让身边的丫鬟为她盛碗红醴酥山来解暑,才不紧不慢地道:“京城来人了,是你母亲身边的康嬷嬷,我带她见过老夫人后,先安排她去休息了。”
顾清月闻此,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她母亲自个儿来拿人,那便还能拖上一拖,她越是在扬州躲得久,便越是惧怕回京。
在扬州虽也同样要念书,但氛围明显更松泛着些,也不同京中一般爱往极致里钻研,她才学上的平庸也不显一些。
而且在扬州她也有更多的心神沉浸在自己喜好当中。
调香制酒皆是她拿手的,还打出了个苏合居士的名号,盖因她酿的苏合郁金酒同以苏合香为底料制的一香——崖柏苏合,皆受到了时人的喜爱。
又因为她惫懒,少往市面上投放,名气反而越发的响亮,有苏合一香一酒贵万两之称。
只可惜女学的入学考,并无调香制酒,它文只考经史典籍策论等主科,艺也只考大雅的琴棋书画,只有先入了这个门,才有机会接触到女学里头纷繁多彩的其他选科,如女红、厨艺、篆刻、香学、莳花等等,甚至还有同男子六学中一般的实科课程,律学、玄学、医科、骑射……
也正是这些选科,造成了京中女学独一无二的地位,只有盛京那样一等富贵繁华,人杰所聚之地才能撑得起这样的学府。
像莲池书院,虽说也声名在外,但开设的文科与艺科也都以女学中的主科为主,注重的多是培养出能考入女学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