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石散当膳用的混账,你是抱着什么心思敢提议让他娶天家公主的?我拦了这姻缘,道的是你不知他已有婚配!此乃其一。”
“其二,少巫入公主府作法,欲借作法之机在府中埋下写有陛下生辰八字的桐木人偶,以布巫蛊之术,以此为引陷害安王,当他二人同谋,可对?前五次作法后,我清理九华阁院落搜出一回,东西暗送你宫中,你却丝毫不知悔改。至最后一回人数多至八十一人时,还敢故技重施。我到底还是容崔太仆打死了藏纳人偶的少巫,毁了人证。”
“我以为,至此两条人命,能让你们收敛些,结果呢?”
话之此处,周遭静了一瞬。唯有孩子手中拨浪鼓不慎落地,发出“咣当”一声,格外突兀。
年轻的御史大夫迎面往帝妃处走去,冠正袍平,神色温和,将拨浪鼓捡起,含笑递给幼子。
然笑不答眼底,话轻而淬冰。
“结果你们变本加厉。你竟以公主年幼捕蛇之技,诱安王捉蛇入抱素楼与公主玩乐,事前又派人换以没有去除毒牙的蛇。”
“我……”陈婉咬唇摇首,两手几欲抱不住孩子。
苏彦伸手拖住孩子,示意她站稳,“你不必否认,当年公主在楼中捕蛇,在场就三人,我与公主皆未与人言,便只有你。”
“对,是我。”陈婉深吸了口气,抱紧孩子,强做无惧状,“双王夺嫡,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不过是我先动手罢了,我总不能束手等着安王拔刀砍过来吧!反倒是你,苏氏乃士族首领,统领世家门阀,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
日头微偏,午后阳光穿过茂叶层,投下斑驳阴影。
“你不必激我,亦不必试我。”苏彦愈发平缓,尤似幼时给她温书复习,将话语重来,“我苏氏传世九代,前五代先祖以军功立世,平山定江,从未参与党派之争;后三代先辈建起抱素楼,育文官入朝野,亦不曾偏颇拥护;故而到我手中,亦是如此。”
他走过一步,背对陈婉,抬眸望“清正刚阿”四字,“天下至尊位,你们但凭本事,无论何人上位,我苏氏一门都会禀承先祖遗训,用心辅弼。”
“但是——”他转身盯住帝妃,“莫碰端清公主,否则我能断一个少府卿杜亮,也能断旁的。”
秋风拂又歇,地上人影动又止。
“表兄之言,我记下了。”陈婉终于颔首,“只是有一事我实在不懂,明明你我才是姨表至亲,吾儿才是你的外甥,一个端清公主,如何值你这般维护?”
类似的问题,赵谨也问过。
如今陈婉又问。
苏彦却觉莫名,他对她好,为何需要理由。
……
这日之后,雍安两派争斗依旧,只是江见月的日子确实安稳许多。
她并不知道苏彦这日在御史台府衙为她做的事,说的话。
但她很清楚,她能够拥有的平静岁月,在这个世道时局里,除了他再不会有旁人能给与。
但她更清楚,若她只是当年抱素楼中的“苏见月”,苏彦或许可以护她一生。但她成了天家女,苏彦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
是故,腿伤好了之后,她亦不再前往抱素楼,理由是读的书已经足够,人也一日日大了,不好总往外跑。于府中看看书,学一些女红刺绣,也很好。
江怀懋闻言,很是欢喜,道,“女郎本该如此。”
苏彦入府看她。
她颔首,“确实这般想的,父皇早先便是这个意思,要我学学女红刺绣静心理气。他身子不好,如今顺他的意,也算我一点孝心,何乐不为。”
半晌,她小心拉上苏彦袖角,“也不全是真话。转年雍王也要入楼中,两位阿弟都在,我还是避开的好,免作池鱼受灾。”
苏彦闻这话,终于攒出一点温柔色,“那空时你来挑些爱看的书搁在府里。罢了,不劳殿下往外跑,臣给您送来。”
转眼入冬又新春,公主府愈发府门深闭。
因为江怀懋的旧疾又发作了,公主一如既往,数月跪于佛堂间为父祈福,染一身辛辣烛香。直到天子病情重新控制住,她也未再撤烛台,只每日朝诵经文暮抄经。
江怀懋闻言,很是欣慰,道有其母慈心之态。
后又有一事,为天子大赞,誉其为女中典范。
是年,明光三年冬。
十六岁的夷安翁主被指婚给京兆陈氏家的儿郎。
很明显,这是天子撮合下,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