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麦政委盯着索朗旺堆头人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说只要冈日森格战胜了你们所说的獒王,七个孩子和藏扎西就都可以获得赦免和自由?”索朗旺堆先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大格列头人说:“是啊是啊。”大格列哼了一声,瓮声瓮气地说:“就算这是七个上阿妈的仇家和叛徒藏扎西最后的希望吧,但我可以肯定,羊毛不能飞上天,冈日森格战胜不了我们的獒王虎头雪獒,它不是神,不是来自阿尼玛卿的雪山狮子,它只能让你们后悔。尊敬的客人,你们来到了西结古草原,就是要吃够这里的肉,喝够这里的茶,部落的事情就不要管了吧。复仇是天经地义的,是草原的传统。我们的祖先说了,在一切之上的,是神,在一切之下的,是人,在人和神中间的,是复仇。”
父亲说:“我也是神啊,我救了雪山狮子的命,也救了大黑獒那日的命。西结古寺的丹增活佛说,这个把雪山狮子的化身带到西结古草原来的汉人是个吉祥的人,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待他。草原上的人说我是远来的汉菩萨,是来给西结古草原谋幸福的。这就是神迹啊,你们听到了没有?”索朗旺堆头人说:“听到了,当然听到了,我在心里早就给你点灯进香了。”说着恭敬地欠了欠身子。大格列头人哈哈大笑:“我也听到了,但我是个不怕佛祖呵骂的信徒,我要做的就是逼神显灵。赶快让你的冈日森格起来战斗吧,真正伟大的藏獒是不会在人的庇护下苟且偷生的。你看看我们牧马鹤部落的藏獒,再看看远道而来的獒王虎头雪獒,它们可不是手心里的玛瑙牛粪墙圈起来的羊。它们生活在原野上也生活在我们心里,我们对它们无比尊敬,但在表面上我们却从来不亲近它们,甚至都不会对它们说一句温存的话。它们不是孩子,不是女人,不能天天抱着搂着。它们是野兽在黑夜里奔走号叫,它们是冰山在寒风呼啸的时候发光闪亮,它们是大水在巨石的拦截中翻滚浪峰,它们是森林大树顶着天上的万钧雷霆,它们是坦荡的荒野,是冬天的狂风暴雪。是大草原捏出来的自己的形象。它们可不能像你的狗一样缠缠绵绵羞羞答答地让人搂着摸着。”
大格列头人陶醉在自己口若悬河的言谈中。齐美管家滔滔不绝地翻译着。人们都迷醉了似的呆望着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冈日森格的行踪,它完全听懂了大格列头人对它的嘲笑,刺激得它几乎晕过去。它悄悄溜出父亲的搂抱,绕过宴会的人群,朝着獒王虎头雪獒潜行而去。
獒王正在独自享受一块生牛肉。冈日森格悄然来到它后面,飞扑而去,一口从它面前抢走了它的肉。獒王愣了,定定地看着冈日森格大口吞咽的样子,既没有扑过去夺回来,也没有气急败坏地马上投入战斗,甚至连一丝生气的吠鸣都没有。它知道这是对方的挑战,是带着极度轻蔑的戏弄。对方成功地朝它至高无上的尊严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你不是獒王吗?獒王是不可冒犯的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我才要抢夺你的肉。獒王虎头雪獒之所以定定地看着,是因为它突然意识到对方的厉害在自己的想象之上:冈日森格从后面蹑足而来时自己居然丝毫没有觉察,这是不能原谅的,人家到了你的嘴边你都没有觉察且让人家偷袭成功说明你已经输了一招。更重要的是,对方刚才完全可以一口咬住它的喉咙,但是对方没有,说明对方是个君子不是小人,对方想正大光明地和它决斗。一个渴望正大光明地活着或者死去的藏獒,一定是一个能力超强且非常自信的家伙。这样的家伙,你只能让它死掉,否则你自己就没有脸面和勇气活下去了。
獒王虎头雪獒依然定定地看着,发现大黑獒那日迈着轻捷的步伐来到了冈日森格身边。獒王眨了一下眼,便把眼光聚光灯似的打了过去。眼光一到,它也就到了,它在大黑獒那日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咬了一口。大黑獒那日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媳妇,一声不吭地后退着缩了起来。獒王咬得很有节制,既没有咬断骨头,留下一个欺软怕硬的骂名,也不是毫无损伤,它让冈日森格感觉到心痛——血从大黑獒那日的耳根里渗了出来,这就是给你点颜色看看的意思,你抢了我的肉,我欺了你的妻,在尊严的打击上,差不多是平手了。獒王虎头雪獒和冈日森格都是藏獒里的情种,知道挑战尊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伤害对方的妻子或者情人。
冈日森格吐出一口还没有咽下去的肉,过去心疼地舔了舔大黑獒那日耳朵上的血,放浪地吼了一声,把舌头上的血沫吼到了獒王脸上:你算什么獒王,居然欺负一个姑娘,而且是一个可怜的瞎了左眼的残疾姑娘。獒王虎头雪獒把鬣毛竖起来又倒下去,冷笑着回答:谁让你抢夺我吃的肉了,我吃的肉又没惹你。说着朝前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