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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和,从小到大我都看不起你。你知道自己窝囊成什么样吗?还好意思说是我老子?你他妈管过我一顿饭,接过我一次放学吗?你问过我一门成绩,来过我一次家长会吗?你他妈但凡来过一次……但凡来过一次……”
张淮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病我一点也不想管,但我妈还不知道,你想想,她要是知道了,她得哭成什么样?我妈为你和这个家劳心劳力十几年,现在你他妈说死就死,留她一个人怎么活?你告诉我,你哪怕有一点良心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打不打算治这个病?要是不打算治,你随便怎么安度晚年我管不着,你他妈要是治,就给我好好治,别再来这种乌烟瘴气的恶心地方!”
“我他妈……我他妈怎么治……”王家和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病就是个绝症,根本没法治,医生都说了,初步治疗的医药费都要五十多万……要化疗……还有药……我没有钱啊……”
没有钱啊。
张淮玫顿在原地,很久地顿在原地,看着男人在地上蜷成一团,哭得像个五六岁的孩子。
路灯昏暗,他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鼻涕狼狈地黏糊在嘴巴上,随着一张一合的哭嚎声,拉出浑浊粘稠的白丝。
张淮玫看着他,透过他又看到自己这二十几年失败的人生,贫穷、畸形、孤独、愚昧的人生。
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常常是吃不饱饭,半夜翻着空荡荡的冰箱。妈妈在外边加夜班,王家和早就赌得天昏地暗,那时候他还没落魄到在棋牌室和老友们混日子,隔两三天就风光地进出那些地下赌场。下午吃过稀粥,晚上九点多就开始饿到发晕,根本没办法睡着。有一次他饿到意识模糊,发现嘴里一股肉香味,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指已经被啃破了,流了满床的鲜血。饥饿常常是这样如同鬼魅一样伴随着他,无论白天和黑夜,等到后来基本就能抑制住这种饥饿。所以他从小就很瘦,长个不长肉,被同学们说瘦的像个骷髅架一样。
鼻尖又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血味儿。他不由得攥紧兜里的手机,耳边响起关汉弦那声浸润着希冀的话语:
“老师,你能不能等等我?”
张淮玫沉默片刻,松开了男人的衣领,冷漠地望着他道:“王家和,我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还在追赶我,我不能在这里倒下,我要等他,我答应过他了,我要等到他。”
“所以我不能允许任何人摧毁我的生活,就算是你,也不行。”
“治不好就别拖累我,我可以给你钱出去赌,你死在赌桌上都没关系,死之后我会给你烧很多纸钱,让你在地底下也能赌得开心。”男人站起来,背影在零碎的灯光下有些形只影单,“但是你不能告诉我妈,如果她知道,一定会想办法借钱给你治病的,癌症就是个无底洞,投多少钱都没用,你也是很清楚的,对吗?”
“所以,这件事就当做我们俩的秘密,我妈平时不和那些叔叔阿姨来往,她自然不会知道,你也别告诉她……这算是我长这么大,唯一求过你的事情。”
张淮玫不否认,他这么做很自私。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就算是万恶不赦,也可以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就像那句老话:“只要活下去,没有什么是不能够的。”
但他不想,一秒也不想被这个家束缚在其中。支撑着他的光亮无数次给他力量,也无数次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让他的男孩失望。他必须摆脱这个浑浊不堪的泥潭,即使代价是这个相处十几年却仍然形同陌路、一个不合格也没想着去争取合格的父亲的生命。
王家和瘫坐在地上,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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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就到六月,中考过后关汉弦总算闲下来,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来琴行了,一直在学校预习高中的课程,再一次面对那满墙愈发郁郁葱葱的爬墙虎时,心里不自觉放松了几分。
上次的事之后,课程还在继续,他和老师也如同往常继续那般相处,只是老师偶尔会聊起自己的过往,关汉弦能够从那些零散而并不快乐的片段里,拼凑出男人坎坷的人生。
暑期的课程让张老师更忙碌了,一下午三个小时的课程也被压缩到两小时,剩下的时间他要给另一个同龄的女孩上课。
暑假的第一次课,他刚走进琴行,就看到前台边两个正在谈话的人影,张老师指着一份资料说着什么,而那个他早就有所耳闻的女生站在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