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天不知是怎么的,很奇怪。
他无法让自己真正冷静下来。
生活是一塘平静到令人绝望的死水,无论投下什么都无法再掀起一点点的波澜,水面上的直线无条件的扩张,再扩张,而水面下,黑夜渐浓,无边无际的蔓延。
他抬起手握成拳,眼神空洞。
仿佛回到了那个漫天大火的别墅,什么也不想,只是随心所欲的摧毁着一切。
是的,他早就不正常了。
就算侥幸活了下来,苟延残喘地在这个混沌不堪的城市活了下去,他也已经不正常了。他无比的迫切的思念着夏承青,那个教会他思考和欺骗的少年。因为除此之外,他已经不明白自己和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牵连。
赵小俄恍惚之际,突然听到一声惊叫。
他回过神来,发现那半个月之前搬来的来路不明的少年已经瘫倒在地,脸上一片血红,眼镜残缺成几块,碎落在地上,而自己的手上也出现了鲜红的液体。
他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床上跳下,拼命地拦在那少年的声音,犹如一只小小的羔羊,声音也很稚嫩。
“你,你要对哥哥做什么……”
赵小俄睨着她那张苍白而瘦弱的脸蛋,因为营养摄入不足,双颊都凹陷下去,那双眼睛却水光粼粼,仿佛一朵洁白无瑕的花朵——沾染着甘露的月季花。
“小四……咳咳……躲到我身后。”
呼吸微弱的少年将女孩挡在自己身后,死死瞪着面前高大的租客。论打架,他肯定不是这个地下黑拳冠军的对手,但他就算是死也要保护住自己的妹妹。
“哥哥,你还好吗?”女孩眼里流出泪来,颤抖着手抹去少年额角的血水,“对不起,是小四的错,小四不睡了,小四不睡觉了,小四保护好哥哥……”
和她真像。
赵小俄垂下眼眸,迟疑了片刻。
却是转身离开。
他走出街角,从口袋里掏出那盒被压皱的软黄楼,向路边几个吞云吐雾的人借了火,就蹲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抽了起来。
尼古丁入脑,惺忪的同时回忆起那股味道,那股幽暗而萦绕着淡雅的月季花香。
其实早就忘记了柳小月的长相,甚至她的声音也不太清楚。两年的别墅生活仿佛浮光掠影,最后只剩下那冲天的火光。
真的……忘记了吗?
赵小俄轻笑一声,低下头去。
.
一周后的某天。
赵小俄再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他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淋湿了,下午莫名其妙闷雷作响,不出片刻已经是乌云密布,尽管他加快了脚步,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淋成了落汤鸡。
被淋湿不是什么大事,只怕那些伤口进了水得重新包扎。这么想着,赵小俄轻轻皱起眉头,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却看到浴缸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女孩躲在那老旧而布满灰尘的浴缸里,孱弱的身体随着一声轰隆的闷雷而颤抖了一阵,她死死咬住嘴唇,喉咙里却传来呜咽声,仿佛一只小小的野猫。
听到开门声,她猛的抬起头来,豆大的泪水从眼眶滑落,眼角红彤彤的,死咬着的嘴唇松开,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阴郁狠毒的少年。
哥哥曾无数次告诫她,让她不要和这个可怕的家伙说话,那是坏蛋,是会把哥哥弄流血的怪人。付肆深以为然,当她单独在家时,只要听到外边响起那人的脚步声,她就会把门锁起躲在被窝里面,直到哥哥背着电脑风尘仆仆地从外边回来。
不过赵小俄只是转身离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