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副厅长正坐在办公室里抽着烟。
他的这个春节过得并不轻松,在大年三十的工作会议上,尽管他全力制止,关于历史遗留问题被判处二十年以上刑期罪犯刑期调整的规定还是被强力推出。当然,迅速推出这项规定的理由是相当充分的,但周华副厅长还是觉得这件事办得太过匆忙和草率。
他的秘书,曾经只手擒拿胡不归的年轻男子站在办公桌的对面。
等周华副厅长把手里的烟头摁灭以后,秘书才把手里的一份材料放在了周华副厅长面前的桌上。
在周华副厅长独自抽烟的时候,是决不能打扰的——这样的情况下,他多半是在思考问题。
等确定周华副厅长的目光已经转移到桌上摆放的材料以后,秘书才说道:“周厅长,这是‘正义公民’寄出的第二封举报信。”
“哦。”周华副厅长的语气很平静,像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问道,“什么内容?”
“信件举报了海州女子监狱监狱长雷烈之与其下属某监区监区长殷姿之间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并提供了部分录音录像资料。”
秘书顿了顿,继续说道:“和上次一样,这一次的举报材料声明将同时寄海州监狱驻监监察室、省司法厅、海州市监察组、省监察局。经过核实,举报材料、录音录像资料属实,各有关部门也有已经收到了相关举报材料。”
“哦。”周华副厅长的手指在办公桌面上习惯性地敲击着,“这个‘正义公民’查出来没有?”
秘书道:“这个人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寄出的信件都经过了无痕化处理,难以实施有效跟踪追查,监察系统那边不但不愿意与我们沟通信息,还在设置障碍和信息壁垒,进一步增加了调查的难度。”
“那你怎么看?”周华副厅长问道。
“以我个人的看法,可以推断出三点有效信息——第一,能同时掌握雷烈之和高翔远的个人私密信息,肯定是系统内的人;第二,雷烈之和高翔远之间的物理距离是客观存在的,而且两个人的仕途也存在明显代差,所以我认为,这一定不是一个人的行为;第三,从两次举报的时间来看,离得非常近,从两次举报的目的来看,都指向雷烈之,如果换个视角来思考,说明雷烈之与举报者之间的矛盾正在迅速尖锐化,间接证明了雷烈之最近可能会有比较大的动作。”
“妈的,监察局的那帮兔崽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周华副厅长罕见地发牢骚道。
秘书尴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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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周华副厅长抽完第二根烟,秘书递出了手上的第二份材料。
“这是司法部安排的第二批出访南美四国人员名单。”秘书说道。
“哦。”周华副厅长不在意地应答了一声,发觉秘书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秘书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名单翻开,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一个名字上面停顿了一下。
上面赫然写着“江南省海州女子监狱监狱长雷烈之”。
“嗯?”周华副厅长的声音有些难以置信,他凑近了文件,又认真地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才说道,“怎么会有他,我记得这次名额是分配给楚山监狱的吧?”
秘书从手上拿出另一份材料摆在了办公桌上,说道:“这是之前的名单,在最终核定下发时,作了调整。”
周华副厅长没有听秘书的解释,认真对照起两份名单上的名字。
这件事很严重,他必须亲力亲为。
出国考察名单是由各省司法厅报送到司法部再经由司法部核定下发的,但虽然有这么一个流程,司法部却极少会干涉各省报送名单上的人员,更不要说未经通知而私下调整了。特别是在目前,雷烈之所处的情况已经非常微妙,即便是没有这个署名为“正义公民”的神秘人物的举报,他也已经被圈入了重点盯防的黑名单。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有能力“上达天听”、偷梁换柱,其中的蹊跷,周华副厅长不得不关注。
周华副厅长从来不相信“巧合”这个词,在这种微妙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必然是雷烈之有意为之。驱动这一行为,其中的花费必然是相当可观的,其背后的目的,也自然是非常重要的。
这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出国叛逃。
如果真的是这样,作为主管监狱工作的副厅长,周华将成为事件的直接责任人,为由此造成的一切损失买单。
如果采取强制手段禁止雷烈之出国,也就等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