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走近他,形体渐渐清晰起来,忽然拽住了他的一只手,想要把他拉出去。
“跟我走。”
韩琅想迈动步子,然而他的脚似乎也被定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他还在等你。”
道人话音刚落,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仿佛正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韩琅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可它仿佛因为时间流逝而变得焦黄、陈旧且易碎,恍若隔世。他看见了一个本要和他度过一生一世的人,那人倚门而立,悄然望着他,脸上的笑轻飘疏朗得特别像一阵和煦的暖风。韩琅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混沌得犹如做了一个不知所云的梦,耳边传来那个人的声音,像每一个平庸无奇的早晨一样,他在叫自己起床:
“阿琅?懒鬼起床了,再不起我可要掀被子了。”
韩琅忽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当他试图走向那人时,对方的身影却消散了。
“……他还好么。”
“谈不上好。”道人幽幽作答。
韩琅低头,发现那漆黑的隧道仿佛生出了无数的藤蔓,牢牢捆住了自己的脚。
“我走不了。”
“因为你还没有放下。”
“放下?”韩琅愈发不解。
“你觉得自己寿命将近,是因为过执酿造的苦果?”对方的声音窸窸率率。
韩琅愣住,看到那个字时,他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你死了,他不可能独活。”
“……”
“虽上天好生,他若自绝生路,我无能为力。”
“……”
“束缚只会因你自己而生,并没有人强迫你,也并没有人指责你,”那道人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尽,你又何必急于此时?”
韩琅张了张口,喉咙里像塞满棉花,难以发声。他只能艰难地挪动他那死去的舌头,专注发出每一个音,那样子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一个劫难似的,需要一丝不苟地熬过去。
道人静静地等他挤完这句话。
“带我回去。”
对方好似笑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韩琅长久地静默下来,渐渐地,朝他的身影贴近了一步。仿佛是阴冷的房中出现了炉火,一种温热的感触在他周身蔓延开来。而那道人已向他伸出一只手,被他牢牢地握住了。
一队百人的队伍如飞般在旷野上疾驰而过,急剧的蹄音扬起纷扬的沙尘,如浓烟滚滚。探子敏锐地觉察到了这般景象,轻功点地,稳稳落回莫晨近侧:“将军,贤王动身了。”
莫晨冷冷道:“来得正好。”
他已身经百战,赵王与贤王斗了这么多年,也相当了解他那个兄弟的心性,收到密报的一瞬间,他们都断然道:“这必定是诱饵,贤王走的是水路。”
魏尚书忙问:“水路有人盯着吗?”
“有,”赵王微微一笑,“他跑不了的。”
失了贺狄木,人质也死了,萧少卿的刺杀计划虽然重创对方,但贤王手头上能用的棋子已经不多。而且最近一些可靠的情报显示,他苦苦找寻的皇帝并没有死,也没有失踪,而是很可能藏身于莫晨的军营中。这样给他带来的噩耗几乎是毁灭性的,以他的兵力,不可能杀入敌营中强行逼宫。如今他已彻底处在劣势,只能先行撤离,重整旗鼓,再寻机会。
他的目标仍然是水祁,不管水祁人是把他当棋子也好,挡箭牌也好,他在中原已经无处可去,只能暂时躲到西域去。只要上了水祁人的船只,他就安全了。他知道莫晨等人肯定也在等他逃跑,于是他将大部队分作数支,从不同方向吸引对方视线,自己乔装打扮,带着几个亲信登上一艘小船,缓缓顺江驶去。
江水烟波浩渺,虽然下了几场大雪,但持续时间都不长,河流也还没有封冻。服过药以后,贤王稍加休息片刻,又领着人再一次四处巡视一遍,确保这条船上的情况并无异常。他的确快变成惊弓之鸟了,敌人太过于狡猾,几乎无孔不入。他尤其憎恶那几个身怀异术的家伙,不管是妖怪、刺客、道士,还是江湖门派掌门,一个个简直烦不胜烦,屡屡破坏他的妙计。
要没有他们,自己的皇位早就坐稳了。
所以听说韩琅殒命,其余几人受伤这个好消息,他大喜过望。原本还为萧少卿的死感到可惜,如今却觉得他死的值了。敌方折损这么多人,想必也不会比自己好过多少。后来还听说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