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事关樊鸣、五斗米道与琅琊王氏,十分紧要,他之前从未向任何人提及。
甚至如今,除他自己之外,也不过只有皇帝与萧照临知晓,就连谢翊恐怕都还未得到消息。
那谢席玉又是如何知道的?
“是陛下告诉你的?”谢不为突然想到了这唯一的可能。
但谢席玉却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平淡地迎着谢不为的目光,面上未有任何喜怒。
“无论你发现了什么,都不要忤逆陛下的意思。”
这句话似是默认了谢不为的猜测,也似是印证了萧照临所说的,“谢中丞素来只听命于陛下。”
但也不知为何,谢不为却无端觉得,谢席玉这句话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以至于,他脑中甚至浮现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谢席玉是不是能预见什么,并由此对他进行劝诫。
“你究竟想说什么?”谢不为双眉紧蹙。
谢席玉一双琉璃目中未有任何情绪,清冷得像是无论什么都不会在他眼中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不为,不要擅作主张。”
谢不为稍有一愣,旋即只觉心下那股无名火又卷土重来。
或者说,在面对谢席玉时,他总是很难从始至终都保持冷静。
他冷笑出声,又一字一顿,直直逼问谢席玉。
“擅、作、主、张,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是不是不从你谢席玉的意,不顺你谢席玉的
心,就叫‘擅作主张’啊?”
语罢仍觉不够解气,便接着道:
“你以为我现在还是那个只能任你摆布的‘谢不为’吗?还是你觉得,只凭你这几句似是而非的‘指点’,就能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再对你唯命是从?”
谢席玉这下双眸才有一动,但却仍未泄露出半分情绪。
只是,再开口,竟有淡淡的疲惫之意,“不为,听话些好不好。”
谢不为本欲扬声反驳,但在目光触及谢席玉鼻梁右侧上的一点淡痣时,他却倏然有些怔住了。
又一晃神,他竟莫名想起,这是谢席玉第一次直言,“要他听话”。
其实在之前,谢席玉就曾说过两次,“他不听话”。
一是初次与谢席玉私下相接触时,谢席玉劝他回会稽;一为他与孟聿秋在一起后,谢席玉又劝他与孟聿秋分开。
但无论是何种情况、何种表达,谢席玉似乎都一直在期盼他能“听话”。
他的呼吸陡然有些急促了起来,双手也微微攥紧,并暗暗切牙道:
“谢席玉!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样遮遮掩掩地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很有趣吗?”
然而,即使他已是如此直言质问,谢席玉却也只是匆匆错开了与他对视的目光,再略有一叹,“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这便还是在打哑谜了。
谢不为顿觉有些好笑,原本急促的呼吸也缓缓平稳下来。
但唇际冷意未减,还略添了几分嘲讽,“不必了,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言讫,便即刻紧紧阖上了眼,再不去看谢席玉。
而余下路途,谢席玉也未再说任何言语。
犊车才停,谢不为便迫不及待地率先下了车。
谢府外早有管家等候,一见谢不为及其身后谢席玉的身影,便赶忙迎了上来。
“五郎六郎终于回来了,主君、夫人已等候多时了。”
谢不为虽是跟着管家往府中走,却也后知后觉生出了些许疑惑。
——今日非节非假,也非府中谁人的大日子,怎么突然会有家宴?
而当行至主院正堂前,又听到了内里一道陌生的笑声,心下疑惑便更甚。
——既是家宴,又怎么会有外人的声音?
不过,这些疑惑,很快便随着堂门的打开而被解开。
谢不为才踏入堂中,还未来得及扫视屋内,便听得陌生男子语含欣喜道:
“这便是六郎吧,果真是丰神俊逸,风姿挺秀,又年纪轻轻就立了如此功绩,也是尽肖妹夫与妹妹之所长啊。”
诸葛珊听闻此话,难得含笑而言,“二哥谬赞了。”
而谢楷则是对着谢不为与谢席玉招了招手,亦是笑道:“五郎六郎,来见过你们二舅舅。”
谢不为抬眸看去,那陌生男子的长相果真与诸葛珊有五分相似。
再听谢楷和诸葛珊对此人的称呼,便能知晓,此人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