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吴郡三世家关系紧密,若是朱丘有心排斥,后面的计划就很有可能不能顺利推进。
但谢不为与萧照临皆身居高位已久,又岂会将这点颜色放在眼里,也能将朱丘的心思推测个七八。
朱丘此举,一为试探,二为当真觉得谢不为与萧照临如今的身份并不配与他们相交。
想到此,谢不为略上前一步,面上笑意不减,不卑不亢道:
“这神仙人物毕竟凡尘难见,言某更是闻所未闻,但今日身处此间,言某倒觉得,此为神仙难至之地,亦有神仙不及之人啊。”
这便又是一番自谦及恭维之语,但更加隐秘,不至让人觉得是故意的讨好,却也能让人不自觉心生欢悦。
朱丘像是没料到谢不为竟能如此从容应对,也是不好再当着顾庄的面为难谢不为,便才略缓了轻慢的神色。
而顾庄也才在此时出来打了个圆场,“都坐下吧,时候也差不多了,我教人将那好东西呈上来。”
张斌行止有些轻浮,闻言反坐到了顾庄身边,勾住了顾庄的脖子,笑嘻嘻道:
“究竟是什么好东西如此神神秘秘的,竟也瞒了我和朱大。”
他双眼一转,嘴角便要咧到耳后,再搓了搓手,“莫不是你又从哪里弄来了什么美人?”
顾庄神色更是得意了起来,他故意瞥了张斌一眼。
“哪有如此低俗,我这个好东西,可是皇帝贵戚也看不到的稀罕之物。”
谢不为闻言眉梢一跳,在案下不自觉握紧了萧照临
() 的手指,而萧照临则轻拍了拍谢不为的手背,乃是下意识的安抚。
没过多久,便有一列奴仆鱼贯而入,而那顾庄口中的“好东西”,也随之揭晓——
竟是十几盆开得正艳的牡丹花,霎时间,牡丹的清香便充盈了整个雅间。
这下谢不为倒真生出了讶异。
毕竟现下乃是仲冬时节,即使在科技发达的现代,反季节的牡丹花也要金贵许多,更别说是在古代,天时主导万物生长,若强求而行,付出的成本便是难以想象的。
倒也真如那顾庄所说,此时的牡丹确为“皇帝贵戚”都难见。
不过乃是因宫中与高门之中都不曾有这般不惜耗费巨资而去培植反季之花的人。
顾庄得意地环视了众人的神色,再命奴仆将牡丹花分别呈送至每人案前,下颌一抬,意气扬扬道:
“这花可比美人难得,美人再如何,也不过百金、千金,但这花,却至少耗费了万金!”
张斌与朱丘皆倒吸了一口凉气,齐齐诧异道:“万金?!”
他二人的反应更是满足了顾庄的虚荣心,他展袖一挥,状似浑不在意道:“但不过区区万金罢了,能在此万物枯败的冬日,一赏牡丹容姿,才是真正万金不换的。”
萧照临眉头微动,并未去看案前的牡丹花,而是在敛眸思索什么。
但谢不为却真是在“赏花”。
虽摆在他面前的不过只是一株牡丹,可却十分绚丽。>/>
花瓣层层叠叠,宛如华丽的裙摆,在随着室内的暖风轻轻摇曳,展现出无尽的婀娜。
而每一片花瓣,都像是为人精心雕琢过,极艳极美,并泛着淡淡的光泽,如同撒上了点点金箔,可见当真是重金养护而成。
不过,谢不为也知道,这种品相的牡丹,仅有重金却是不够的,还得有养花技术极为高超的花匠精心培植。
他遂抬眼向奴仆之后望去,果然瞧见了一个衣着打扮与世家奴仆不同的中年男子。
其人衣衫还算整洁,但却是一眼可见的破旧单薄。
而局促地放在身前的那一双手上,满是洗不净的尘土,还有不少伤疤,便显得狼狈,亦与此处格格不入,让人无法将这艳丽的牡丹花与这等微末之人联系起来。
可谢不为却能确定,此人定是培植牡丹花的花匠。
却又不免有不解之处,如顾庄所说,培植这些牡丹耗费了万金,但怎么这花匠,看起来倒和路边的贫苦之人没什么两样。
然而一转念,也立即明白了,在这些世家公子眼中,牡丹花自然值得万金,但这花匠,能给他一家老小吃喝已是不错,哪里还会管他们穿得如何又过得如何。
谢不为心下莫名漫出了几分寒意,再回眼去看那牡丹花,只觉那红到扎眼的花瓣,便似血染就。
顾、朱、张三人互相吹捧了许久,才终于想起了一旁的谢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