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袁皇后或是袁氏留在皇帝身边,暗中帮扶萧照临的人脉之一。
可问题却也恰恰出现于此,以王恪今日的表现,几l乎是不加掩饰地表露出了对萧照临的特别关照,而再以皇帝的耳目,他并不觉得,皇帝会不知晓王恪其实所属于袁氏。
那么,在如今皇帝势要除掉袁氏的情况下,又为何偏偏放过了王恪,甚至佯装不察,继续留王恪在身边?
谢不为微微蹙眉,凝思许久,忽然,似有灵光一闪,他想起了袁璋曾对萧照临说过的,“陛下应当不会清扫袁氏的势力。”
当时他并未多想,但现在,他好像从此句之中,窥见了皇帝欲除袁氏的真正用意。
就如谢翊曾说过的,“在如今数十位皇子之中,唯有太子非世家女所出,这是太子所短,却也是所长。”
即使萧照临是为袁皇后、袁大家抚育而长,在朝中又与汝南袁氏休戚与共,但毕竟萧照临与袁氏并无半点血缘关系,也就是说,在皇帝或是世人看来,萧照临与袁氏之间的纽带并不是不可斩断的。
但也不是说,皇帝不需要萧照临与袁氏之间的特殊纽带,不然皇帝从一开始也不会默许袁皇后所为,而在这些年来,也不阻拦袁氏扶持萧照临。
再将此中因果串联起来,便能轻易地看出,皇帝等于是借袁氏之手,在庾氏的眼底下,替他保下了一个非世家所出的太子,并且,还让这个太子可以轻而易举地接触到袁氏所有的势力。
最后,再拿捏住了袁皇后与袁司徒对萧照临的感情与期盼,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地令整个汝南袁氏束手就擒,并乖乖地交出在朝中的一切资本。
即使是只为萧照临所用,但这又如何不是加强了皇权?
() 而若没有萧照临,皇帝想要收复袁氏势力,便是难如登天。
不说此小小贪墨之案,即使袁氏当真有谋逆之心,以汝南袁氏的名望与积累,皇帝轻易也不能拿袁氏如何,至多是如处置谯国桓氏一般,将袁氏赶出中央,但其势力却大概率依旧可以遥控朝政。
再往深处思忖,这也可说是皇帝与袁璋之间的默契“交易”。
——袁氏以牺牲全族的代价,换得了萧照临的天子之位
谢不为心下一凛,皇帝此局实在不可不谓高绝,但有一点,他还不敢妄下定论——
从萧照临的生母有孕而受袁皇后庇护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不是早在皇帝的安排或是意料之中。
他甚至不敢深想,如果是,那么如今的皇帝,其城府之深沉,谋划之高远,便是举世无人能敌。
谢不为短促地呼吸了一下,他无法忽略,这一切的一切,乃是源自袁皇后的仁爱之心。
那是不是,在皇帝眼中,袁皇后所拥有的仁爱之心,也不过是可为其所利用的——政治筹码。
在谢不为与萧照临离去之后,皇帝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堂阁之前,此处似为人遗漏,紧闭的门窗上满是灰尘,就连铜锁上也遍是斑驳的暗绿色铜锈。
皇帝静静地站在门前许久,仿佛能透过紧锁的阁门看见里面的场景。
半晌之后,他才摸索着从袖中取出了一把铜匙,其上不似铜锁生锈,乃是光亮如新,显然经常为人把玩。
皇帝拿着这把钥匙,眯着眼对上了锁孔,却因视线有些模糊,始终不能插入锁孔之中,又过了半晌,才听得“哐当”一声,铜锁开启,并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他似怔愣住了,又呆立原地许久,才轻轻地推开了阁门,步入此尘封已久的隐秘之地。
浮尘在他眼前一点一点地散去,满室的画像尽显——
是一位美如谪仙的女子。
她或着雍容宫装,或着干练裲裆,或着飘然常衫,或着清丽舞衣,或着繁复鹤氅,又或着单薄素裳;或在面见命妇,或在骑射御马,或在对镜描眉,或在翩迁起舞,或在仰首赏雪,又或在灯下剪烛
在这一幅幅画像之中,她的妆饰、行为皆不相同,但无一例外,皆是眉眼盈盈含笑,妩媚却又不失端庄。
而这一幅幅画像,更是生动地展现了这位美人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好像她就生活在这里,从未——离去。
“啪嗒”一声,一滴泪落在了地上,却很快被地板上的灰尘污染。
皇帝慢慢走近了其中一幅,看着美人眉间微微闪烁的翠钿,忽然,他抬起手来,是想要触碰,但及一寸之隔时,他看到了自己苍老的手指,竟似一惊,便陡然放下了手,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