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无门,牌楼为户,石梁石柱石楣,端端正正刻两大字:上清。
一山的石头早看烦了,小方子看也不看,全力猛冲!
“站住!”
猛地一声大喝,柱后转出两人。小方子毫无防备,登时吓得一哆嗦,险些一跤跌倒!自是猛啐一口,挺身怒目而视。上方两个道装少年,一般无二年纪,居高临下威风齐声道:“道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小方子又啐一口,怒道:“你才闲杂人等,小杂毛儿!哼,知道我是谁么?”
但见他:身材瘦小,衣着华贵,肿眼泡儿,三花儿脸。圆脸少年心道我管你是谁,小子太狂,教训了再说!正欲出手惩治,旁边尖脸少年一把扯住:“问清楚了,一块儿上!”小方子大怒,扬声道:“有种就过来,哼!两个杂毛儿加起来,还不是废物一双!”狂的见过,没见过这么狂的!尖脸少年也怒了:“你是谁人?来这里作甚?”小方子哼道:“你又是谁个?在这里作甚?”
话音一落二人同时冲下几步,作势欲扑!小方子不理不睬,自顾走上台阶,于柱旁放下包袱,大模大样坐在地上。两个小道士见状怔住,互视一眼,挠着头跟了过去。圆脸小道奇道:“喂,我说,你可是怕了?赶紧认输,然后道歉,这事儿就算……”小方子插口道:“甚么?认甚么?”
“输!”圆脸小道信口答道。话一出口,忽觉不妙,再见那小子已连声应承,笑眯眯一脸得意。小道侧身摊手,无奈道:“师兄,他自己找死,你都看见了。”师兄点了点头,磨拳擦拳。小道士捋起袖子,叹道:“这样罢,我叫你死个明白!我叫袁世,他叫赵本,一会儿你死了,就可以瞑目了!”
“柿子!笨蛋!一块儿送死。”小方子刹那间想好外号儿,一一送回。二人气得乐了,大笑道:“不可救药之人,起来受死罢!我上清子弟,不打坐在地上的人。”小方子笑道:“那正好儿,我就坐这儿了!反正你俩不敢打,气死一个是一个。”流年不利,碰上无赖了!二人面面相觑,呆了半晌,袁世道:“师兄,这小子实在可恶,要不咱变通一下?”赵本皱眉道:“有点儿不妥,万一给师父知道——”
袁世哼道:“别怕!这事儿就咱俩知道,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呆会儿往山下这么一扔,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赵本两眼一亮,左右看看,一时大为意动。小方子打个哈欠,靠着石柱闭上眼,竟似睡着了。二人愈加恼怒,四目大睁,十指摸向腰侧剑柄——
袁世当先上前,倒提长剑慢慢举起,只待找个下手地儿,便捅他一个大窟窿!场面一时寂静,三人屏气凝神,各有心惊之处。半晌,袁世颓然收剑,低头走回:“师兄,我还是不敢下手,你来罢!”赵本连连摇头道:“主意是你出的,我可不便下手!你再试试,我管保不说出去!”旋即二人你推我让,谁也不上。
小方子自是心头大定,继续装睡。
无上天尊在上,小道两两胆寒,袁本泄气道:“师兄,你再想个办法,我这口恶气出不来,晚上馒头也得少吃一个。”赵本皱眉想了片刻,点头道:“有了!咱不打他,骂他!他要是敢还手,再干掉他就名正言顺了。”
好计!
二人一拍即合,双双上前。
还没开口,小方子睁眼笑道:“别做梦了!说到骂人,你二人不是对手。”二人闻言一怔,心道这还没骂,怎就?两张嘴还骂不过一张么?这话自是谁也不信,冷笑数声,骂战开始!说到骂人小方子自是谁也不惧,眼看他二人过来送死,只得打起精神勉强使出了三分功力。初时旗鼓相当,骂一句还一句,片刻已占上风,骂一句还三句,再一时大获全胜,骂一句还十句!
这词儿,露骨或含蓄,恶毒又狠辣,指桑骂槐,信口拈来。左骂人似虫,右骂胆如鼠,下骂五六代,上骂至十八,中间横竖拐弯儿骂,句句不重样儿,字字催泪下!其精彩处不胜枚举,两小道节节败退,终于丢盔弃甲,跑到一旁抚胸大喘!
袁世喘道:“师兄,我瞧这状况,再来二十张嘴也骂不过他,服了,真服了!”
赵本喘道:“怪不得师父不让下山,哎!山下的人原本就是很危险!”
小方子哈哈大笑,刚好心烦,这两个出气筒来的正好儿!
黄昏如期而至,天色微暗。几道钟声遽尔悠悠飘来,山谷回声阵阵。袁世面色一变,急道:“师兄,开饭了!你看这——”赵本叹道:“收工了!咱去吃饭,由他自生自灭罢!”二人互一点头,转身走开。
小方子歇足了,站起来拍拍屁股,提着包袱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