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如何?三十年又如何?十年一日,一日十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山中岁月,只在朝夕,望天无语,枕风而眠。双目炯炯,不见己身,心中空空,以何为言?知音难觅,百草为伴,道不寂寞,顾影自怜。
三年,十年,三十年,往事随风,过眼云烟。
怪人!方道士呆立片刻,不由又有些可怜他。也难怪,一个人住在这里,天天也没人和他说话,当然三年说不了几句话了!你看,这都闲疯了,自个儿做了一屋子乱七八糟玩意儿哄着自个儿玩,可怜啊,可怜!还好好心人来了,好心好意陪着他,帮他把不爱说话的毛病改过来,给他一点儿好心,和好意,那话儿怎么说来着?
给他一点儿关怀,给他一点儿温暖。
方道士一时爱心泛滥,一时又联想到自家凄凉悲惨的身世,鼻子一酸,竟然掉下两滴眼泪,这还了得!不争气,丢人现眼!方老大猛啐一口,愤然抹掉脸上泪痕,呼呼打出两拳!拳风虎虎,开门见山!忽又俨然金鸡独立,猛地转作黑虎掏心,再来一个猴子偷桃,折腾一回终于化作不知名的招式,胡踢乱打!
月光下,一个小道双目圆睁呼呼喘气,时而咬牙切齿对着自己的影子拳打脚低,情形看来有些诡异。这是方猎人,整整折腾一天犹自精力旺盛,使人佩服不已,这是方老大,夜深人静仍是独自苦练,令人感慨万千。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方道士思之有得,终于开窍儿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错!都错!全部错!错上加错!
那是一个,誓言!
方殷恨自己,恨自己没出息,恨自己不争气,恨恨在心中又将那誓言立了一遍:
方殷,从此以后,不许再哭!再掉一滴泪,罚自个儿练拳一个时辰!
说来话长。话说那日方道士晚上回去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毒打,痛哭流涕之余,指天对地在心里发下了一个毒誓。说来话长?一个毒誓?没有错,说来话长,一个毒誓。当然后来哭了几回,又改了几次定下来,使得现在短话说长了,誓言也没有那么毒了,原本是这样的——方殷,从此以后,不许再哭!再掉一滴泪,罚自个儿两天不吃饭,三晚不睡觉,写字八百篇,练拳一整天!
好了,一个时辰到了,睡觉睡觉,困死人了!
过去的事儿了,不提了。
呼,呼,呼——
三年如何?两日又如何?一日十年,十年一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山中岁月,只争朝夕,和衣卧柴,枕木而眠。鼻息沉沉,斯人梦回,心中坦坦,何以不言?知己难觅,万物相伴,道是寂寞,奈何少年?
十年,一年,一日,过住往事随风,不过过眼云烟。
白日夺目,又见青天。
屋后,林畔,大树前。
树上一个圆圈,树下一个少年。
少年哈哈大笑,一脸不屑之意:“这还不容易?我就说出去打猎,你偏整这鬼花样儿!哼,你等着,瞧我的!”说着转身退后八丈开外,从容搭上箭矢,更摆了个威风姿势,扯起弓弦嗖一箭射了出去——
一箭斜斜插在地上,离树尚有三丈。
少年呆了呆,旋即向前走了七八步,点头说道:“刚才离得太远,你瞧这回!”说罢弯弓搭箭,奋力射出一箭——
一箭悠悠飞过树梢,没入林中草间。
少年皱起眉头,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对,不对!我明明瞄好的了,怎么这样?”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搭上箭眯眼瞄了又瞄,大叫一声——
中!
一箭直直向前飞着,穿过时光,穿过年华,穿过梦中的梦,破空,迎面——
那人轻轻抄过,微笑开口:“好箭法。”方道士目瞪口呆,看看立在树下那人,又瞧瞧自个儿手里的弓,一时很是有些尴尬!梦碎了!大英雄,赵子龙,这箭都射到哪里去了?那垩笔画成的白圈不偏不倚就在面前,是那样近,又是那样远!方老大自是不肯服输,跑过去取回数支羽箭,折回来大叫道:“闪开!闪开!你离远点儿,戳那儿多碍事儿?怪不得我射不中!”
再射。不中。再射。不中。再射。还是不中。箭箭偏离目标,或多或少,心中怒火如炽,只多不少。来来回回折腾半晌,离那树是越来越近,射出的箭却仍是无一命中!方道士双目喷火,面如沉水,一时恨不得上前将箭直接插到圈儿里,偷偷瞅瞅那人又觉不美:“你来!”这下我是丢了脸,你也别光看笑话,来来来,你来试试!宿道长一笑接过长弓,轻轻拨动弓弦:“此弓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