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和尚。也是重新审视这个愣头愣脑,让人哭笑不得,新鲜又陌生的山外来客。
小和尚浓眉大眼,头圆额方,直鼻阔口,耳大垂珠,长得倒是挺精神。剃得光光的脑袋,堂皇地昭示着自家的身份,刮得青青的头皮,可以想见蓄了长发的浓密。一身粗麻灰衲衣,大小补丁处处有,两只双耳黄草鞋,露出十根脚趾头。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和尚,无甚出奇之处,只是腰挺背直骨架粗大,往那儿一站硬是比别人高出半个头,让方道士心里有些不爽。
“那个无肠……”
“阿弥陀佛,小僧无禅。”
“知道了知道了,你听好,我叫做方殷。”
“阿弥陀佛,小僧无禅,见过方道兄。”
“甚么道兄道弟!小和尚,你要叫我,呃,老大!”
“是,老大。”
“这么听话?哈哈,再叫一声儿?”
“老大。”
你问一句,他答一句,这个小和尚老实又听话,方老大甚为满意,心道一不留神又收了个小弟,虽然这个小弟有点儿傻。无禅立在那里挠着光头嘿嘿傻乐,瞧上去也是颇为欢喜。眼见那青青的头皮油亮可爱,正如脑袋上扣了半个小西瓜,方道士不由大为心动,笑嘻嘻走上前,点头道:“小和尚,你这个脑袋不错,给我摸摸成不?”小和尚脸上一红,模样大为害羞,躲躲闪闪看他一眼,又犹犹豫豫思量半天,终于说道:“摸罢。”方道士见状也有些难为情,眼睁睁看着那个光头,想着下手又觉不好意思:“呵,呵呵。”无禅低眉顺眼道:“老大,你摸罢,我师父也经常摸的。”
摸上去粗砺砺,滑溜溜,软中带着硬,硬又不扎手,那是一种奇特的感觉,难以用语言形容。总之,手感不错!方道士心满意足,轻轻抚摩着,一时是爱不释手。无禅和尚就那么眯着眼笑呵呵给他摸,看上去竟也很是舒服享受。这是一个奇妙的场景,手掌就在头顶,慢慢慢慢地摸着摸着摸着摸……
天空愈加湛蓝,风儿更是轻柔,连刺耳的蝉鸣声也越来越弱越来越……
天与地之间仿佛凝固,匆匆的时光停下脚步,二人的道与因缘终于上演,人生的戏梦已落在此刻——
定格。
方殷垂下手臂,看着这个比自家大一号儿的小弟,轻声问道:“你,多大了?”
无禅憨憨一笑:“十四年。”
十四,年?
十四,年。
无禅点头道:“我师父说,我从寺里呆了十四年,所以无禅活了十四年。”方道士怔了片刻,道:“你爹呢?你娘呢?”无禅呵呵笑道:“我没有娘,我只有爹,我爹是一个和尚。”方道士闻言大奇:“小和尚,你在说甚么!你没娘,难不成你是大和尚生的?”无禅点了点头,认真道:“是的。”
是的?
方道士瞠目结舌,心中的惊异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半晌,长叹一声道:“我说兄弟,刚刚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你这又胡说八道了。”无禅闻言大惊失色,连连摆手摇头道:“我没有,我没有!无禅从来不说谎话,我师父说过,说谎的人要下拔……”
“还说没有!哼,和尚生和尚,岂有此理,你这明明是睁着眼说瞎话!”方老大断喝一声,模样看上去已经有点儿生气了。无禅愕然,却又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个老大,一时面红耳赤,口里啜嗫道:“和尚生和尚,哪里不对?我师父说过……”
——真傻还是假傻?
方道士左看右看,见他神情焦急不似作伪,心里一时又有些拿不准了,皱起眉头问道:“小和尚,你见过女人么?”无惮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答道:“见过。”方道士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算了,我告诉你罢,每一个小孩,都是女人生的!就是这样,明白了么?”无禅瞪大眼睛,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最奇怪的事情,旋即大摇其头,一脸认真道:“你说的不对,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又是啥样儿的?
无禅说道:“男人是男人生的,女人是女人生的,和尚是和尚生的,道士是道士生的,阿弥陀佛,就是这样的。”小和尚语出惊人,方道士彻底傻掉,一时呆在原地,半句话也说不出了。无禅一拍光头,恍然笑道:“是了!老大,你是哪个道士生的?”方道士已然魂不守舍,两眼空洞,只觉心中苦守多年且深信不疑的理念,忽然间摇摇欲坠就要崩塌!此时听他发问,失神之际不由喃喃开口:“不是,我不是,我是我娘生的,我不是……”
无禅再度瞪眼咂舌,连连挠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