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乌骨!”
“我。”方殷环了左臂,拇指相对心窝:“方殷。”
语未落,手摊开,虎口相迎双掌交错,复又双双紧紧握:“你,和我,是朋友!是兄弟!”
不错不错,话是没错,手势没错,却是错了。
错在哪里?哪里有错?
“是好朋友!是好兄弟!是么?是么?”掌分又化拳,五指已拢却,右掌擂左胸,通通通通通:“我当你是朋友,为何你来打我?我敬你是兄长,为何你要杀我?你说!你说!”
乌骨没有错,乌骨怔住了。
错不在乌骨,多少人怔住。
“我们都是好朋友,我们都是好兄弟,是的,是的!是这样的!”音调在拔高,语气激动了:“西凉国,我去过,就在不久以前,那里的兄弟们对我都是笑脸相迎,那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热情好客,那里的美酒如同那里的姑娘一样使人沉醉,那里的男子汉胸怀就像大草原一样广阔!”一言至此,方殷低头,似是垂泪似是忏悔:“我说过大恩不言谢,我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说过他们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永远都是,我说过我深深地,深深地爱着那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
那一份情,自当铭记。
“他们,就是你们,我的朋友们,我的兄弟们!”方殷猛然抬头,脸上泪水奔流:“我是方殷,我是方殷啊!是我,是我,可还有人记得?可还有人记得!”只得一人言,无人敢相认,三军齐静默,无人来应和:“是啊!是啊!这里是战场,方殷也知道,何况你们这些人从来不讲情义也从来不论兄弟,你们的眼中只有杀戮你们的心里只有仇恨,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狗,是蛮狗!蛮狗!”
“轰!轰!轰嗡——”
若起沉疴,当以猛剂,若冶乱世,当用重典!正是机关算尽聪明过头,话锋转过方殷一人阵前喝骂,终于激起了数十万西凉军的怒火:“汉狗!汉狗!你是汉狗!汉狗!”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生生刺痛了多少人的心啊,活活撕开了无数带着血痂的伤疤:“我们是人!你们是狗!”众怒不可犯之,天崩地裂的势,冲天而起声浪有如万雷勃发更是滚滚奔涌无止休,吞掉了一个小将,淹没了凉州城头:“汉狗!汉狗!”
与之截然相反,城头无人开口,一个个的隆景将士又变成了一块块静默的石头。乌骨见状大喜过望,此时胡言乱语,岂非愚蠢如猪?这白脸小将上来说的还算是人话,胡攀朋友乱认兄弟,乌骨一度以为那是挑拨离间扰乱军心的计谋还自暗道不妙,不成想狐狸尾巴终归还是藏不住:“兀那小狗,莫逞你那尖牙利口!有胆放马过来,乌骨爷爷砍掉你的狗头!”
狮王发威,喧声渐止,当此良机方殷一般阵前大喝毫不相让,语声铮铮,清朗激越:“若非蛮狗,何以掠我城池?若非蛮狗,何故犯我疆土?你说!你说!”自古有理走遍天下,这话乌骨必得相应,同样以为正义之师:“哈哈哈哈!这凉州城,本是我西凉国的,正是你们这群狡猾又贪婪汉狗抢夺了去,更是霸占了几百年,今日我们要夺回来!夺回来!”
“夺城!夺城!夺城!夺城!”高呼齐起,蛰雷又动:“嘿呼!嘿呼!嘿呼!嘿呼!”
“夺下凉州,马踏中原,攻入京城,灭国屠城。”仍有一语凌于其上,万千喧声难掩悲凉:“这就是你,乌骨,这就是你们,西凉国的人,真正的来意。”正是此意,人人心知,军令已然下达,覆水又怎可收:“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你是死到临头,乌骨是来报仇,千百年来你们这些汉狗又屠杀过我多少西凉兄弟,我们要报仇!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报仇!”斗志燃起,血海深仇:“战斗!战斗!战斗!战斗!”
正当如此。
“错错错错!大错特错!”方殷双拳紧握,手心五指尽墨,一兵直入九宫,此为小刀剜心:“乌骨,你在说谎,你欺骗了你手下万万千千的兄弟,你却骗不过我!”一番辛苦筹谋,只为直指本心,既要光明正大,那就好好听着:“乌努乌骨乌哈,抢夺汗王之位,兄弟相残父子反目,西凉王庭已将四分五裂!”方殷在说,三军在听,乌骨大惊,无人不惊:“乌河图还是汗王,西凉王不想让位,但乌努乌骨乌哈三亲王旗下的人马不是老汗王的人马,事实就是这一次数十万西凉大军都是为了西凉国那一个高高在上的王位在拼命,你们根本不是在打仗,你们是在送死,西凉王乌河图是要你们全部死在凉州……”
“住口!住口!”乌骨咆哮如雷,高高举起长刀:“他在撒谎!他在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