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涌上汩汩如沸,须臾漫延,连结成片,转眼方圆十数里泥浆遍布水光连天,凉州城外生生化作一处巨大沼泽。四面八方皆如是,三军连营在其中,当下又是人仰马翻不好一场大乱,终是万千死鼠现身,更多是的万万千千幸存的老鼠大军自地底逃窜上来,奔行泥浆溺于泽地,势也惶乱狼狈不堪。
乱乱乱,乱乱乱,只凉州城不动,巍然屹立一如往昔。
杀杀杀!杀杀杀!天上杀到地下,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众人闻讯齐上城头,孤岛之上复观泽国,十年心血一朝毁却,说是心痛却也值得。不提鼠军霸占地道,莫说冲刷地下水源,孙家父子也不容得城下鼠类横行,要知道如此巨大数量的老鼠不出几天定会将凉州城下挖空,致其坍塌陷落,不攻自破。孙闰是在长声叹息,孙为孙安相视而笑,这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却也早在父子三人计划之中。
这一天,多少事,蟒江亦是不得安眠。
夜半。
月色阑珊。
天寒地冻,四野冰封,极目望去道道冷而坚硬,银亮刺眼的白。
月儿清冷,星也寥落,谁来排解孤苦的寒,谁又来将温暖拥裹?是有毡衣营帐,江水浸过泡过,木柴半干半湿,却又如何燃得?城头上值守的隆景将士很冷,城外西凉军的兄弟们想必更冷,广阔的战场已然化作一个巨大的冰窖,也使得每一个人的心头都是硬硬的凉凉的更是沉甸甸的,好似压着一块一块又一块化解不开的冰砣砣。
人是冷的,血是热的,这里没有冷血动物,无论飞禽无论走兽:“叭嗒嗒——叭嗒嗒——”狮虎鹰鹫又在啖食血肉,尖利的牙齿嚼碎了骨头:“咯吱吱——咯吱吱——”无数的死鼠可以充饥,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大快朵颐:“咕噜噜——咕噜噜——”喝着冰冷的水吃着干枯的草,牛羊象驼总是惯于吃苦耐劳:“哗啦啦——哗啦啦——”
水打上来,又干净了,天无绝人之路,江水尽涤污浊。
然而水再清澈,涤不尽世间丑恶,杀戮在继续鲜血流成河,只因陀迦落,天杀的陀迦落!够了,够了,阿乌应该出手了,这一切也该结束了。当此夜半刺杀,一镖将其结果,事了拂衣而去,何其逍遥洒脱。鹤兄,鹤兄,阿乌是别无选择,这一次你听我的。楚楚,楚楚,并非是阿乌无情,回来再听你唱歌。
为你吟诗。
黑暗之中,阿乌隐忍已久,如同一只匿伏于暗夜之中的猎豹——
帐前无人,一只黑虎。
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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