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
《明皇杂录》有言:五鼓初起,列火满门,将欲趋朝,轩盖如市。
天蒙蒙亮,依稀曙光。
《唐会要》引《仪制令》:诸在京文武官员职事九品以上,朔望日朝:其文武官五品以上及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每日朝参。
这是说的上朝,隆景朝之上朝。
李贺《官街鼓》诗中说:晓声隆隆催转日,暮声隆隆呼月出。隆景朝上朝亦以鼓声为号,晨曦之中的隆隆鼓声一如冬日蛰雷,震激朔风回荡乾宇,遍含肃穆威仪厚重之势。皇城正南,居中向阳,两扇朱红大门城门洞开,一众文官武将安步当车鱼贯而入,衣容整肃,无一人言。冕服多以玄墨二色,对襟大袖,佩授齐全,手中拱持,如竹如木:“啧啧,一人一根呐,怎么就我没有,爹爹,爹爹,这个板儿叫啥来着?爹?爹?”
这个板儿,叫笏,这个人,叫吐,吐槽的吐:“哇!好高的城墙啊!哇!高长的走廊啊!哇!好大的地界儿啊!哇!好猛的一条蛇啊!”文武百官当中,却有两个布衣,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一般灰袍白袜布鞋,混迹其间极为特色醒目:“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三花!大胆!推出去!斩!喳!哼哼!”这就走着,一路念叨,声音不大,清晰入耳,一般还是没有人搭理他,不过队形开始走得有些散乱,这一股恼人的春风终于吹到了皇宫里头:“咳!”
不说话了。
旋即,正襟,危色,亦步亦趋。夹着腿走。
不一时走到了队列的后排,又开始了:“大哥,贵姓?”
“老哥。你贵姓?”
“大爷,您老高寿?”
“兄弟。你看,我这个是三花公公的走法,你看——”
“这位爷威武雄壮,想必是个大官,哎呀!四品大员呐!下官失敬,那个失敬呵呵~”
“老雷!哈哈哈,老!雷!雷公?电母?鸟枪?打炮?老雷啊。他们不说话,你总不能装作不认识,好,你走。你有种!赶着投胎去罢你!”
“老孙!老!孙!哈哈,打洞的,咱爷儿俩可一块儿打过,对不?你装,你也装。我告诉你,你不要和老雷一样啊老孙!嗨?咻儿~别走啊你,留步!悟空!”
“哥!陈哥!二姐夫对吧,他们装,你也装。装不认识我是吧?行!你走!你也走,别回头,这可真是人走茶凉,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呸!”
最后一个是陈平,陈平也没搭理他,只留下一个怜悯的眼神。
现下,走在最后的就只有一个人了,这个人大伙儿都认识:“亲!兄弟!戳着都!木!头!”
两列,禁军,刀枪盾甲,斧钺金瓜,立得如同木偶泥塑。
如同文武百字,所有禁卫,在惊愕,无奈,如同见鬼之后,都留给他一个怜悯的眼神。
“没劲!”那位爷,叹口气,打了一个大哈欠:“呵——呵——呵啊————“
好长,好长,好长的一条,长廊啊!
说话到了。
四方六棱八角,殿门正对午门,是为紫禁城金銮大殿,白玉阶九九八十一级。
是为元和殿,当朝政事朝仪之所。
门口一人。
身穿红花绿底儿金丝袍,头顶镶玉无翅墨乌纱,一柄麈尾,雪白靓丽,五绺长须,飘飘欲仙,配上胖大身材将军肚,淡眉俊目团圆脸,玉面朱唇的,那分明就是一个美男子啊:“天辅有德——海宇咸宁——圣躬万福——百官来朝——”
内务府第一大总管、太府监第一大首领,皇上面前第一大红人!
这不是三花公公嘛,多么浑厚雄壮的男中音呐,正当此时,号角齐呜:“呜————————————————————————————————————”
且入。
方殷走在最后一个,进殿之前,说:“三花,我给你讲一个笑话。“
三花公公没有理他,同样,留下一个怜悯的眼神。
进去了。
有一种味道,如兰似麝,闻之使人飘飘然,好香啊!
方殷心道,好香!
遥遥一人,坐北朝南,翟纹绣龙袍,十二旒冕冠,允耳悬珠玉,高高坐龙椅。
就是这样。
明黄,朱红,光辉灿烂,和方道士印象当中的皇上是一个模样,是为梦中人。
唯一不同,脸长。
那个人,就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