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庄周误春梦,寒冬腊月扑蝴蝶。
这御花园里奇株异树自是不少,奇花异草那也很多,翠竹青松,腊梅水仙,苍兰黄菊雅素,月季海棠娇艳,朔冬寒日也是如画美景,廊桥石瀑胜似天上人间。只一样,花鸟鱼虫难觅,飞禽走兽全无,简单来说就是一处大型植物园而非大型动物园,想要看动物就去城南射鹿园,这御花园图的就是一个清静。
当然没有蝴蝶。
可有两个人在扑,两个宫装美女,各拿一把香扇,东扑扑,西扑扑,扑得咯咯娇笑,扑得花枝乱颤,上扑扑,下扑扑,扑得香汗淋漓,扑得云鬓散乱。正是动静相宜,生动活泼画面,美景配了佳人,更是春色无边,当然有没有蝴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美色,是诱惑,是相逢不如偶遇的惊喜,是贤贞淑德的痴心一片——
春天就要来了,花儿早就开了,我那心上的人儿,你怎还不出现?
来了。
扑到海枯石烂,扑了一千万年,扑得山穷水复柳暗花明曲径通幽之处,可不就是我那心上的人儿,来了!
来了一个八戒。
八戒信步缓行,目不斜视面色端庄,一本正经的模样又像一个唐僧。
后头跟着个悟空,屁股一扭一扭,一拐一拐地走,蔫不出溜的模样又像一个沙僧。
哎呀呀!我地天!
这个心上人一来,果然就给了贤贞淑德二人一个天大惊喜,经过仔细辨认:“方都统!方都统!”
就是一惊,一喜,其后两颗心痛得碎掉:“是你么?是你么?”
说话双双丢掉香扇,提裙泪奔,两个孟姜女终于哭倒了长城:“郎君——郎君——郎君呐————————————————————”
今日郎君会来,并且途经此处,二位公主俱已知悉。
只未料得。一路多波折,枉然生叵测,可怜帅哥变猪哥,这是谁害得。谁害得!
渐近,渐进,泪水朦胧之中,愈发惨不忍睹,终是怒火焚城,足以毁天灭地:“是谁?是谁?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是谁?是谁?看我抄他的家!看我灭他的口!”这当真使人感动,不过最难消受美人恩,方都统一笑而过:“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听闻此言,贤贞淑德登时有如五雷轰顶。只觉天地皆失色山崩水倒流:“不要——不要——不要啊————————————————————————”
一声长呼凄婉哀绝,二位公主同时暴起,各以苍鹰攫兔式飞扑抓落:“哎呀!”
跑不了你,抓个正着:“呀呀!”
却见是个小太监,瘫倒在地上。一脸痛苦状:“放手!放手!”
二女一惊,一乍,转眼伊人已如黄鹤杳然,只余一声鹤唳惊风:“兄弟——回见——”
生生坏了好事,怎不教人发狂,二女立时暴走:“啊————————————————————————————”
世界末日来到了。
本待捕个情郎,谁知太监落网。世间最大悲哀莫过于此。
这人是谁已不重要,现下他是必死无疑:“小奴才!小奴才!哪里来的下贱东西,打不死你打不死你!”
当下连踢带打,挠脸抓扯头发,生吞活剥犹不解恨,势必将其挫骨扬灰!
下贱。东西,叫作棉花糖:“且慢。”
岂不知那小太监面无惧色,指爪加身竟似不痛不痒,更是非常之淡定地说了一句:“且——慢!”
“啊哟!啊哟哟!”二位公主,见鬼也似:“姐。他说甚?他说?且慢?”
“好狂的奴才,好大的狗胆!”淑德大声惊叹,贤贞怒极反笑:“竟敢如此说话,好你个狗奴才!”
“小的棉花糖,咸宁宫做事,二位公主莫要动怒,且听小人分说一句——”这是棉花糖,为人高低贵贱,不比智商深浅,以棉花糖的能力分分种就可以将这二位骄横跋扈的公主玩弄于股掌之间:“适才,方殷大哥所说的话,二位公主可曾听见?”二人一怔,双双皱眉,当然棉花糖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适才方殷大哥走得太急,也无怪乎二位公主殿下没有听清,方殷大哥说的是——兄!弟!回——见!”
二位公主殿下一惊,一呆,恍然有所觉悟,其后双双惊得呆住:“方殷大哥?方殷大哥?他,他,他和你,和你是……”
正是一声兄弟,鸡犬此就升天:“方殷大哥,正是与棉花糖撮土为香换过庚帖的结义大哥,二位公主殿下明见,适才……”
适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