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当阿芫在显阳殿中遇见四叔独孤裕时,还有些吃惊。
尽管已人到中年,可襄侯依旧英朗疏旷,一身深绯色的朝服穿在他身上英气勃勃,与她父亲有些大不相同的精神面貌。
在阿芫印象中,四叔一向是最风雅的存在,魏晋的名士风度在他身上毕览无余,她宫中现在还燃着的“沧澜碧海”就是他一手调配的。可如今,这样的出尘高洁的人也和人争起了名利和权力。
她嘲讽地笑了笑,摇摇头。
独孤裕也看见了她,迎面遇上时,也退到一旁拱手行参礼:“见过皇后!”
阿芫同样点头示意,“四叔。”
光禄大夫和太常卿才刚刚离去,他却在这节骨眼上进宫,她不禁笑道:“四叔莫非是来替我说情的?怕我被世家送进来的女儿瓜分了宠爱?!”
独孤裕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微微叹息,“若非你一直没有子嗣,也不至于给人有空子可钻……”说完,他又有些感慨,“你这身子自小就多病多灾,调养了许多年,怎么也不见好。你母亲素来喜欢孩子,若是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你的儿女,只怕心里也能宽慰不少,不至于如此疯魔。”
她抬眼看他,眼底有些许怅然之意,“阿芫明白这个道理,可孩子并不是想有就能用有的,老天不给我,我也无法。兴许,它哪天就给我了呢……”
独孤裕垂首叹息,却欲言又止,神情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她忽而问道:“四叔?你到底进宫所为何事?”
却见独孤裕脸色一僵,怔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阿芫顿时疑心大起,唯恐又出了什么事。
停顿良久,独孤裕说:“陛下已经开始打压世家了,废除世袭罔替、提倡科举入仕、提高寒门士子的地位,不久前崔浩提出的这些改制陛下全都同意了。”
“是么?”她暗暗深思。
“独孤氏身为世家权力之首,要削减的首当其冲就是我们。你哥死了,大哥也无心朝政,你母亲又是如今这一副模样,独孤氏——如今已经是朝中最尴尬的存在了……”独孤裕言语中已有唏嘘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