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想告诉我,这里的主人是一个曾经可怜而后又很幸运的女子,她由白骨化生,聚集了一群同样苦命的女人,在云雨阁安身立命,顺便将每年赚到的银钱都捐给朝廷补贴民用,是安平府的大善人……哦不,大善骨?”
依照舒峣所言,这是一个前面悲惨凄苦、中间半苦半甜、最后十分励志的故事。
舒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说:“巡察使,弟子绝无虚言。杜姑娘的来历,白虎山神、安平土地以及府城隍诸位皆知,而云雨阁也从未害人性命。”
王鲤眉眼低垂,看着手中的瓷杯不再言语。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舒峣居然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关于云雨阁阁主的故事,王鲤感觉自己不需要思索,一拍脑袋就能想到几十个,你这不是跟我讲聊斋么?
思虑中,他问道:“安平土地是蜀山的神位?”
“是。”
“那么,白虎山神是天庭正神,府城隍是地府阴官?”
“是。”
“好。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天庭正神、地府阴官、蜀山弟子与神修,居然都同意云雨阁这样的精怪势力在凡人大城中存在,是吗?”
“是。”舒峣仍是没有犹豫便给予回应。
王鲤顿时朝他看去:“抬头。”
舒峣依言而行,表情神态余悸未消。
“那你告诉我,伱刚才害怕什么?”
舒峣连忙道:“弟子放浪形骸,有失体统,损害蜀山颜面,自知有罪。”
“你看得出她们是什么东西?”
“弟子看得出来。”
“那你还下得去嘴?”
“这……弟子敛入元神之力,便无所觉。”
王鲤面色冷淡,话锋陡转:“关于云雨阁,你还有什么要说?”
舒峣微微停顿,斟酌一番,又道:“巡察使,弟子知晓,云雨阁中女子皆是白骨成精,但她们与杜姑娘一样,都曾是苦命之人。
云雨阁中豪客众多,但她们只取微薄的元气赖以为存,并未强行榨取凡人精元以作修行。这也是当初白虎山神与府城隍同意留下她们的前提。
而无论如何不得伤害凡人性命,不可损其寿命,不可乱其家室,便是弟子与她们定下的规矩,但凡有所违背,必定上禀仙宗,以雷霆之势将她们彻底诛灭!
弟子坐镇安平府城已有十余年,时刻关注此事,未曾发现异常,而云雨阁之捐赠,也令昔日穷困潦倒的整个安平府逐渐好转,活人无数。
此事,还望巡察使明断!”
王鲤微微张口,对于舒峣的讲述与解释,他几乎不需要思索便能点出大堆问题。可当他看到舒峣那张带有坚毅甚至正气之色的面孔时,忽然又不想在此点破了。
压下情绪,他云淡风轻地问:“还有么?”
舒峣断然道:“弟子所知,已然言尽。”
“呵。”
不带情绪的轻笑声后,王鲤再度沉默。
舒峣不敢盯着他多看,于是缓缓低头。
少顷,王鲤又问:“安平府有多少蜀山弟子?”
“连同弟子在内,共有七位,他们都在府城之外。”
“你认识白虎观主吗?”
“他是弟子的徒弟。”
王鲤眼帘微抬:“召集他们,还有安平土地,明天亥时在此等候。”
“弟子领命。”
“出去。”
“是!”舒峣缓了口气,起身告辞,退出门后,他立刻直起腰身,脸上也挂起温和的笑容,叫人丝毫看不出他方才的恭敬与谦卑。
随后,他没有继续在云雨阁中留恋,下楼后推拒了方才陪着她的两个骷髅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无论此时王鲤是否还在注意他,他这般行径倒也确实又站稳了自己的立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只是王鲤内心没有丝毫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他见过太多的形式主义,从来都只觉得恶心。
抱起小猫,贴着柔软的猫耳交代一番后,王鲤便起身离开。
出门时,云雨阁迎客的姑娘依旧热情相送,只是一举一动、如丝媚眼皆有留客之意。
王鲤发自内心地没有半点杂念。
咱是要做剑仙的男人,不可能转职骷髅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