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耆王在车犁被惊醒的一瞬间已经开始控制自己。
小孩子醒来就哭,大概是受了惊吓,哭声与往日不同。乌珠无奈地撑起身子,抱着他哄劝,又唱又笑地,蓬乱着头发,像个普通的做饭婆子。
头曼被这声音弄得心绪更乱,他强压着火气,挥了挥手,让他们娘儿俩出去。乌珠幽怨地看他一眼,拿东西把小车犁盖上,抱着他出去了。
哭声没了,帐蓬里安静得出奇。火把烧裂,“劈噗”一声,突兀而诡异。
右屠耆王拿羊腿给兄弟吃,说:“不管怎样,吃了东西才有力气。”
左屠耆王点点头,抓住羊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右屠耆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对头曼单于说:“大哥,你看这接下来……”
头曼单于还没开口,左屠耆王放下羊腿说:“我不同意和谈,我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哪怕拼到最后只我一个,我都要替我儿子报仇!”
右屠耆王直视着他说:“你要看到你最小的儿子也要死在你的前面,然后你为所有的儿子一起报仇吗?”
左屠耆王一时语塞,报仇的话容易说,连他的命他也早就准备着了。但想到他才五岁的儿子就有些犹豫。
头曼单于还在掂量,不知道该如何决断。
右屠耆王说:“大哥,你是不是怕我们家族失去对草原各部的控制权?”
头曼单于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三个人都陷入思索当中。
如果当初,大秦派人传递谈判意向的时候,他们能接受北退的条件,那么也不会有今日的败局。现在接受条件,让所有人怎么想?让失去亲人的家庭怎么想?怎么接受?
开启谈判就意味着他决策失误,拿千万个家庭的生命当儿戏!
但要是继续打下去,他能撑得住吗?
能扭转败局怎么也有交待,但如果不能,他和他的家庭肯定是要下台了。
右屠耆王试探着说:“要不,我们问问天意?”
另外两个都把头转向他,这是个办法,但这是人所不能决断的时候最后的办法,难道真的到了最后了?
右屠耆王压低了声音,示意两个兄弟靠拢过来说:“召集各个部落的头领,当着他们的面显现天意,到最后他们都没得说,还得听我们的<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头曼单于和左屠耆王对视一眼,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两人又看向右屠耆王,既然这个主意是他出的,那么如何操作他肯定也有打算。右屠耆王冲他俩点点头,说:“放心吧!”
头曼单于略一沉吟说:“那就这样,我这就让人去通知。天马上要亮了,在秦军出发之前,我们必须做出决断。”
右屠耆王和左屠耆王起身出去,他们要把各自的人安顿好。
头曼单于冲着门口叫了一声:“卓格凖!”
卓格凖一激灵,听这声音单于已经有了决断,他赶紧起身进来。
“去通知各部落的头领,到我帐前来!任何人不得拖延,天亮之前必须来。”
这个不眠之夜,人们来得很快。
卓格凖把火烧得很旺,火光映在每一张忧虑而疲惫的脸上。见头曼单于从大帐中出来,一个千户长嚷道:“单于是想谈判吗?我们那么些死去的兄弟怎么办?”
另一个千户长接话:“对,我们匈奴人没有认输的时候!”
一个老一些的都候吼着说:“说这话的有几条命?明天就让他第一个冲上去!”
另一个也附和:“对,让他全家都冲上去!”
现场乱哄哄的。
冒顿一看,父亲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没有人好好听话,他抓起鞭子冲着火堆抽了一下,顿时火星四溅,人们往边上一闪,“嗡”的一声之后,都指责地望着他。
冒顿大声说:“从现在开始,谁要是不好好听单于把话说完,我就把他丢到火堆里去。”
他倒竖着眉毛、圆睁着眼睛,火光照着他变形的面孔,看上去很吓人。
趁着瞬间的安静,右屠耆王站出来说:“战况大家知道了。我们匈奴人不是贪生怕死的,对于死去的族人兄弟也不是过眼就忘的,为了生存的机会和匈奴人的荣誉我相信每一个战士都会勇敢地冲出去。但是形势大家都知道了,探子打听来的消息三十万秦军看来是真的。我们继续打下去,恐怕会把我们这一点点匈奴人的种子都丢在